第45章 为你绽放

由瑰丽钻石所雕刻的精美钟锤在空中悠悠的摇摆着，留下了一片空洞洞的万千流丝，宛如夕阳落幕时那一片五彩余晖，让人不禁惋惜那些过往的美好如流水逝去。

莉亚缓缓放下刀叉，用白如绵雪的餐巾优雅擦嘴，留下一抹猩红的血渍。

“不舒服？你是指哪件事，是这个家伙的爽约，还是指这个。”

少女笑了一下，用手指点着自己的嘴唇看似开玩笑道。鲜红色的唇瓣宛如稚嫩的花蕊，只是带着一抹肉眼可见的阴冷。

莉亚记得自己在昨晚就已经表明了立场。这是她的猎物，凡是不开眼与她争夺的人，就是朋友她也不会轻易放过！

“我不知道。”

白姬摇头轻声道，同为佼佼者，她自然不会被强势的气势压下，清冷的目光落在坐立不安的少年脸上，宛如冰雪融化般透着一抹罕见的柔和。

但是眨眼间，少女温柔的神情便立即被一道胜似孤高的冰冷所替代，她再次摇头，似乎是在否决着自己内心深处某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罗林他很优秀，但是想要让我嫉妒，还差了一点。莉亚，你见过大漠中的仙人掌吗？一种很奇特的植物，会在汲满雨水后绽开漂亮的花朵，我平时也养了几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一次也没有开过花。”

她轻声细语的说着，雪白无暇的侧脸不知何时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疲倦，失去血色的薄唇微微抿在一起，令人有些心疼，然后情不自禁诞生了一种想去吻她的冲动。

“所以你自己没有开花的仙人掌，也不想看到别人去拥有开花的仙人掌。白姬，你还真是有一颗公主般的少女心啊。”

瞬间理解深意的莉亚有些感慨，也似乎有些诧异，原来这个冰块般的少女，也会和普通的小女孩那样对未来的美好满怀憧憬。

但是紧接着，伪装的面纱就被少女亲手扯下，露出了真实而残忍的一面，

“但这种想法对于你来说、对于被我亲口认可为同类的你来说，简直是愚不可及！”

她毫不留情的嗤笑着，对于这个连梦境都充斥着铁与血的豪门嫡女来说，这样的想法也未免有些太幼稚了，以至于让她不可思议，仿佛遇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镜花水月。

一根白皙的手指贴在少女的唇瓣，戏谑的笑声戛然而止。

莉亚微微皱眉，冷冷的看着面前竟然敢打断自己的少年，炙热的高温火焰在她的眼眸中开始燃烧，显然性格高傲的少女对这行为极为不满。

“很遗憾打断了你们淑女间的谈话，但是有一点希望你们可以记住，我可不是什么花花草草。”

罗林对身边即将爆发的危险宛若不察，对着剑拔弩张的两位少女轻声笑道。

下一秒，在一旁乖乖看戏的半精灵瞠目结舌的目光下。

罗林非但没有避开莉亚的目光，反而轻轻的在她的额头弹了一下，少年的金眸微微闪烁，肆虐而出的威压轻而易举的就压抑住了周围腾升飞舞的高温红焰。

“白姬，或许你没有察觉到，但是我很喜欢你。不管是将你作为朋友，还是一名真正的异性来看。”

罗林向有些讶然的白衣少女微笑说道。

凡是熟悉罗林的人都知道，少年从不说谎，或者从不屑于去说谎，当他面对敌人或者其他什么困难时，绝大多数情况下，也都只会坦坦荡荡的正面碾压。

白姬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少女冰冷的小脸放缓了一些，抬起下巴，等待着少年的下文。

“但是这些情感在我的眼中，也同样不是什么值得我们去讨论的事情。喜欢的人就去追求，追求不到就直接抢夺，抢夺不到就提升实力，再次抢夺……未来优秀的人与物还有很多，而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要拥有足够长的时间，那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唾手可得。”

罗林轻声说道，血脉的威压在这一刻终于压抑不住少女的愤怒。沸腾的红焰宛如岩浆般倒灌而出，带着被压抑的暴戾，将他的身影死死吞没。

可是罗林却依旧毫发无伤。

他张开双臂任凭高温的火焰将自己吞没，由特殊材质定做的黑袍在烈火中猎猎飞舞，少年的黑影在极致的光与热下摇摆不定，清朗的声音仿佛是从世界之外遥遥传来。

“在个体之上是不同的势力，在势力之上是承载着整个世界的位面。而在数不胜数的位面之上，是虚空、是本源法则、是数以万计等待着我们去征服探索的奇迹。魔法的世界永无止境，未知的未来更是波澜壮阔，相比之下个体的情感渺小宛如尘烟。”

房间的禁戒魔纹依次亮起，刺耳的响铃声音不绝于耳。一汩汩清泉流水从天而降，沸腾的红焰开始渐渐熄灭，化作漫天雪白的水汽，直至充满了整座房间。

罗林将一带金币扔向门口，急急赶来的侍从顺势接过，从善如流的退出门外。

他隔着茫茫的雾海，对着呆呆的清冷少女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致歉礼节，然后抬起头，神采飞扬，

“白姬，只要你愿意，我的身体、我的情感、我的一切！你都可以肆意拿去，因为我很喜欢你，也很欣赏你。你在魔法上的造诣比我优秀很多，只要你肯在未来与我同行，那我们还能收获数不胜数的财富！

如果你现在依旧感到不快，那我愿意向你道歉，但是前提，我希望你能放下这些不必要的情感。你不需要去烦恼什么，如果有一天，你养的仙人掌都死了，那我会很乐意去代替它们为你绽放。”

“我也一样！”

冷漠的声音从雾气中传出，此刻已然恢复冷静的红发少女，劈开白雾，信步来到了罗林身边，眉宇间带着毫不掩饰的高傲。

“如果你喜欢，就凭实力自己来拿。我不会阻拦，也不会排挤。”

流动的雾气微微拂动着少女的墨发，纤长的睫毛下的双眼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对男女。

直到在这一刻，白姬好像才真正理解了为什么莉亚之前会嘲笑自己，她的脸上一时似喜似忧，心里有些自嘲，在来到星空魔法学校之前，她还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碰到这样的同龄人。

也从未想过，拥有如此气魄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同辈，也是自己的朋友。

不管是莉亚还是罗林，对于这些人来说，似乎别人一生追求的东西，在他们眼中似乎垂手可得，寻常的美色，财富已经不在他们眼中，可能也就只有无尽的位面以及更高的力量，才是他们所要征服，着手的目标。

“你们还真是太小看我了，我们可是同类啊。还有罗林，你可别太自负了，未来我还不一定会喜欢上你。”

她忍不住狠狠的揪了少年英俊的脸蛋一把，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释怀失笑道。无尽寒意的冰山在这一刻簌簌破碎。

在摇摇晃晃的明灯中，

冰冷如雪的少女目光温柔，罕见带着温暖如春的笑意。

纤薄的嘴角微微上扬，如同冰雪初融，带着一丝清冷，仿佛在这一刻，温暖了整片世界。

……

吃过午饭，懒洋洋的太阳依旧高悬头顶，将晚秋罕见的暖意，透过冰蓝色的玻璃，洒向房间的四角。

时间尚早，难得偷得半日空暇的罗林四人，准备在星空魔法城中闲走几步，顺便为从昨日起就陷入瓶颈的实验找一些思路。

尽管在实验开始前，自命天才的罗林和白姬，认为区区一个基础火系魔纹的强化实验，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但事实证明，哪怕只有一丝。

魔法的世界，也终究不是几个法师学徒可以轻易改变的。

引以为傲的理论知识，在实际的研发面前不过一纸云烟。如山似海的素材，在熊熊烈火之中终究还是化作了石沉大海。

百分之三十的火焰强化共鸣。

这就是罗林他们这半个月下来的最佳纪录。

但是这种程度的强化，随便一个学会强化神术的神官都可以轻易做到。性格高傲的众人自然不肯就此罢休。

但令罗林无奈的是，碍于进一步的强化实验对于魔力和特定法术的需求，估计在自己等人正式成为法师之前，恐怕都没有办法去继续下去了。

对此，罗林在失落过后，倒也没有感到太多意外。

毕竟法师这个职业就是这样，对于绝大多数的法师来说，他们一切的能力基础都来源于法师核心的构建。

没有法师核心就代表着没有法术位，没有法术位就代表法师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规则性地调动法则和魔力，也不能施展法师们赖以生存的法术。

就如同复杂缜密的魔法数学公式一样，法师这个职业的本身就是一套完全充斥着逻辑与秩序的规则系统。

不管是自下而上，还是自上而下，只有当法师突破了某个特定的环节，丝丝入扣的魔法齿轮才会开始一一开始转动。

这既是魔法的局限性。

也是独属于魔法的浪漫。

……

在饭店一层的大厅中，罗林撞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在大厅清幽的一角，凭空多出了十几位明显出身贵族的年轻人。他们乌压压的一片，宛如忠诚骑士们，拥簇着中间一个年轻的黑发少年。

黑发少年的双眼蔚蓝宛如大海，深不可测。在他的周围，胸口带着星空魔法学校独有徽章的年轻学生们，精悍的气息根本无法掩饰，独属于贵族子嗣的气质如浪潮般扑面而来。

见到罗林从楼上走下，少年向左右两侧轻语一句，主动向前迎向罗林，宛如大理石雕的冷峻面孔开始变得柔和，直到在罗林面前，他主动伸出一只手，互相握住。

“罗林，好久不见，我一直就想要再见你一面。”

身为秩序同盟皇子的撒冷温和说道，他淡淡的看着对面男孩的金眸，自然带有压迫的目光仿佛一柄利剑，可以刺入人心。

撒冷的手掌不软不硬，十分温暖，却无时无刻不在透着力量的感觉。罗林微微用力试探，但却仿佛深不见底般，没有任何力道反馈回来。

罗林心中吃了一惊，显然比起开学初，撒冷的实力提升不小。

“我记得我们应该是同一时间段的魔纹课，说是好久不见，也未免太过了。”

罗林思忖片刻，缓缓说道，心中默默揣摩着对方的意图。

“对于我来说，只有进行过交流的见面才能算是真正的见面。”

撒冷柔声解释道，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罗林的眼眸，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挑衅的行为，但是撒冷深邃的目光，却给人了一种如沐春风的奇妙错感。

“当然，就算没有交谈我也没有忽视你。我记得你的魔纹天赋很好，你或许有成为一名魔装师的潜力。”

他礼貌补充道，在撒冷的身后，明显出自于星空魔法学校的学生们都在沉默中等待着。

五光十色的浮灯照射着金碧辉煌的大厅，将一缕缕奇光异彩落在他们的脚下，接着被沉默带来的肃穆所接纳，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整体氛围中的一部分。

“谢谢，都是些还不成器的渺小成绩罢了。我习惯于走一步看一步，未来怎么样都是后话了。”

罗林颔首致谢，魔装师是群星大陆对于那些魔纹集大成者的称呼，往往一名一阶魔装师就已经是无数豪门贵族的拉拢对象，就现在来说，罗林显然还处于望其项背的学习阶段。

“这家饭店不错，你们也是来吃饭的吗？”

“不错，但主要原因还是听说你过来了。”

撒冷坦坦荡荡的说道，丝毫没有掩盖意图的打算。澄澈的眼眸宛如寒冰凝结而成，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我？你找我能有什么事情？”

罗林微微挑眉，他记得从开学后自己就应该与撒冷再无交集，根本想不起来对方能有什么事情会专门来找自己。

撒冷没有说话，只是沉静的注视着男孩金色的眼眸。

无数旋转跳跃的魔法光带，在大厅的上空盘旋流转。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乐队指挥，带着挥斥方遒的气势，用力指挥着弘大的乐曲响彻在整个大殿。

在音乐的海洋中，撒冷依旧沉默着。

连带着他身后的贵族学生们都一并沉默着。

穿插而过的侍从们似乎也一同被这股氛围感染，心中涌起淡淡的寒意，他们有意避开了罗林他们谈话的角落，偏过头，用手绢捂着嘴，悄悄地调整起了自己莫名有些紊乱的呼吸。

良久。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照耀下，撒冷终于缓缓收敛了温和的微笑，重新归于了往日的冷峻。

“我为德恩•伦西卡而来。”

他一字一顿的轻声说道，带着深不可测的寒意与按耐已久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