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成王败寇

“陛下何出此言？”

朱权凝眉，十分不解的道：“臣等早已获太祖皇帝分封，各自藩地明确，陛下仅需遵循太祖皇帝遗志，顺势而为即可。

难道说，陛下是担心蓝玉阻挠？

臣认为，陛下根本无需担忧，毕竟臣等就藩乃是为了给大明戍边，蓝玉怎敢在这种事情上胡乱插手，那会遭文武百官攻讦，遭天下百姓唾弃的。

更何况，太祖皇帝余威尚存，蓝玉今日在朝堂上已经废了先帝的一项制度，短时间内岂敢再次冒犯，若他真胆大包天至此，怕是早已废帝自立了。”

“哎~”

闻言，朱允熥恰到好处的叹了口气，紧随着无奈摇头道：“十七叔说的这些，朕自然清楚，可朕的旨意仅限于这宫墙之内，一旦出了皇宫，谁去办？”

“朕自然愿意各位皇叔尽快就藩，好在应天府之外，牵制蓝玉，让他更加有所忌惮，不敢对朕过于放肆。”

“可藩王就藩也是有条件的，皇明祖训中虽未明文规定就藩年龄，但要求诸王成年即就国，按礼制，至少也得过十五才行。

只要蓝玉用这条来限制各位，就至少一半人不符合。”

“其次，就藩的流程并不简单，各位虽已得册封诏书，且封地与职权明确，但王府未建，这都是需要工部、户部、礼部等配合。

朕确实能够特批，但前提是六部的人得听朕的诏令才行啊。

在各个环节上，蓝玉有的是办法拖延时间，让诸位留在应天府。

想必尔等今日在朝堂上应该也看明白了，户部几乎已经成了蓝玉的地盘。

就藩一事，非朕不愿，而是无能为力啊！”

朱允熥表面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但心里却在暗笑。

想跑？开什么玩笑。

收拾完蓝玉后，朕就开始着手削藩了，还能让你们这么轻松的去封地，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虽然历史上建文帝削藩搞出了个靖难之役，但朱棣登基后却也没放弃削藩，这便意味着，削藩就是正确的道路。

朱允炆被搞死，那是纯粹的能力差，脑子蠢罢了。

甚至，不用回顾历史，光看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就足以证明这点。

马皇后薨逝后，他被送回春和宫的这十年，吕氏，甚至朱允炆这鸟人，那是真真切切的对他下过手。

不然，前身怎能被废的如此彻底。

如今，他登基称帝，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可能会让吕氏母子好过。

结果这蠢货，竟然屁颠屁颠的跟着朱权等人过来请求提前就藩，甚至刚刚还躲在后面傻笑。

就算没有削藩的打算，他答应朱桂等藩王，也不会放朱允炆离开，连这点都想不明白，能有脑子才怪。

“陛下考虑问题确实比臣等全面，但眼下，除了冒险一试，那咱们就只能坐着等死了。”

朱权神色肃然，微微拱手道：“还请陛下下旨。”

“还请陛下下旨。”

朱桂等人也紧随着朱权的节奏，拱手弯腰，请求圣令。

“哎~”

朱允熥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叹了口气后，最终起身绕到伏案后，提笔拟旨。

不逾片刻，随着大印落下，这道圣旨便成了。

他将圣旨交给朱权，稍稍停顿后，摇了摇头道：“朕祝诸位马到功成。”

“臣等，多谢陛下成全。”

朱权等人由衷的感激，并随之告退。

不过，令朱允熥意外的是，朱允炆这家伙竟然没跟着一起退走，反而是驻足原地，时而抬头，时而低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衡王还有事？”

“陛下，若臣就藩，可否带走母妃？”

朱允炆踌躇良久，最终咬牙，低声下气的求问。

“？？？”

朱允熥满脑袋都是问号，心里不禁疑惑道：这朱允炆真有脑子吗？

“衡王觉得可能吗？”

他宛若看傻子一般看着朱允炆道：“楚王就藩的时候，可有带走胡充妃？齐王和潭王就藩时，可有带走达定妃？还是说湘王就藩的时候带走了胡顺妃？”

“这....”

朱允炆被一连串的反问搞得无言反驳，确实没先例，可他这不是怕母妃被虐待吗。

是，即便到了此刻，他也依旧认为朱允熥气势非凡的样子都是伪装，甚至依旧对母妃的教诲牢记于心。

如果仅仅只有他，那母妃受伤害的可能性并不大。

可别忘了还有朱雨莙和朱雨薇姐妹在呢，前几日李顺去了乾清宫，就再也没回来过。

常怀恩只是让小太监传来一句话：李顺因贿赂司礼监掌印太监杜安道，被人正好撞见，最终受杖责而亡。

搞不好，连骨灰都大概率被扬了。

“衡王，放弃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别说你的要求于礼制不合，就算真合礼制也不可能。”

朱允熥背负双手，目光阴沉的看着朱允炆，“那是你的母妃，同样也是朕的母妃，你就藩带走母妃，让文武百官怎么看朕？让天下百姓怎么看朕？”

“我....”

朱允炆瞬间语塞，正想再争取一下，却被朱允熥一声冷喝吓得憋了回去。

“行了，莫要多言，此事绝无可能，退下吧，朕乏了。”

朱允熥冷着脸重重一甩袖，转身坐上龙椅，单手扶额，一副拒绝再交流的模样。

常怀恩也恰到好处的从门外进来，伸手指引朱允炆，“衡王殿下，陛下累了。”

朱允炆无奈叹了口气，只能失望离去。

成王败寇，大抵就是如此吧。

......

片刻后，假寐中的朱允熥察觉有柔软的指腹轻轻揉着他的额头，大姐朱雨莙的声音传来。

“允熥，你是不是有削藩的打算？”

“嗯。”

朱允熥应了一声，大姐能看出来，他一点都不意外，“等解决了蓝玉，就该轮到他们了。”

见许久没传来朱雨莙的声音，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大姐？你难道不劝我吗？毕竟这可是皇爷爷定下的.....”

“你心中自有计较，大姐一介女流之辈，不参与政事。”

朱雨莙笑着回应，紧随着打趣了一句，“倒是你百年之后去下面，看你该怎么面对皇爷爷，刚登基就接二连三的否了他定下的东西。”

“哼~”

朱允熥轻笑一声，霸气道：“别说百年之后去地下见皇爷爷，就算皇爷爷现在还活着，我该做的事情也照做不误，他可拦不住我。”

“政事我不掺和，但有一事，我倒是想问问。”

“何事？”

“你会怎么处置吕氏？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咱们名义上的母妃。”

“先放一边吧，暂时没工夫管吕氏母子。”

朱允熥微微眯起双眼，神色肃然的道：“等我彻底掌控朝堂后，得好好查一查当年之事，该清算的必须清算。”

朱雨莙手中的动作一停，黛眉微凝，正色道：“你是怀疑母亲与大哥的死和吕氏有关？”

“难道大姐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