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在荒地野洼犯病后,许增心里后怕。夜里,许增很心疼地说:“晴儿,以后别再出去了。今天你犯病是躺在荒地里,如果是躺在水沟里,你就没命了。”晴儿“嘿嘿”笑着说:“别害怕。我没事,死不了。”许增看了她一眼没吱声,感觉很累,就说:“睡觉吧。”晴儿看看许增,欲言又止。
窗外刮起了风,风将天湖旁边的柳树摇得嗡嗡作响。窗棂上糊的纸被打破了,风吹进屋子里很凉,景翔歪着小脑袋往妈妈怀里扎去,晴儿把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天湖旁那棵茂盛的大柳树叶子,被昨晚的一场秋风扫掉了大半,光秃秃的枝条在风中摇曳。天气渐渐的冷了。
晴儿的身体越来越坏,经常犯病抽搐,说话胡言乱语。
可怜的小景翔,饥一顿饱一顿,瘦得皮包着骨头,两只大眼睛在那瘦瘦的小脸上显得很不协调。
许增的腰渐好,可以站起来走动了。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他又去车站求监工给他一份工作干。
许增为人诚恳,干活儿肯出力气,博得很多工友们的同情。有太重的活儿时,大家尽量不让他多干。许增在朋友们的照顾下,能有一份微薄的收入,使这个家庭能维持着生存下来。
崔家闹白熊魔的事情在全村传得越来越凶,有人绘声绘色地讲着白熊魔出现的情景。说是个形体很大的,一个不见首尾的白色圆形体!说他走路不如说他是移动,仿佛没有脚,但是在地上一直往前进。也有人说,他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穿一身白衣,披一个白色披风,走路如风,那披风在身后飞扬,非常飘逸潇洒……这些传说弄得村人心神不宁,晚上大家谁也不敢出去串门了。热闹的村子一时间仿佛像凝固了一样,没有一点声息。
崔家是村子里最富有的人家,也是人口最多的大户。平时亲戚朋友不断,家里开销很大。崔家自家养猪、养羊、养鸡种粮食,种蔬菜,村民租地交租。到了冬季,在院子里挖一个大菜窖储藏大白菜,还有胡萝卜、香菜等。院子的墙角排列着三口大缸,里面是腌制的芥菜,佩兰,芥菜缨,白菜帮等。平时崔家杀猪,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人们都会相继到崔家院子里看逮猪、杀猪的过程。运气好的人家。还可以得到崔家临时赏给的一份猪血,或是一点猪内脏,给自家人开开洋荤。进入冬季时,崔家每年要杀一头大猪,趁着冬季的寒冷天气,将猪肉冻起来,以备全家一冬天的食用。
立冬过后,崔家又要杀猪了。正好家里来了一位正值中年的亲戚会杀猪,崔老爷就留他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那个中年人说,夜里睡觉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白乎乎的东西与他面对面坐着,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人们听着,谁也不敢吱声。中午了,那个中年人下猪圈,逮一只大白猪用绳子捆上拉出猪圈,人们帮忙动手将猪杀了。
院子里垒起了一口大锅灶,架上劈柴烧一锅开水,一会儿,这头猪就可以成为口中餐了。正当人们欢天喜地围在崔家院子里看热闹时,院子内忽然平地升起一股旋风,这旋风,白色烟雾夹裹着黑烟,无声地弥漫整个院子,然后是一声呼啸,飞沙走石似地席卷院子后,往空中散去。那个逮猪的中年人突然双手捂住肚子,弯下腰喊肚子疼,豆大的汗珠从脸上往下滚,他疼得躺在地上来回打滚,人们惊恐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不一会儿,这人口吐白沫,一蹬腿死了。
一个膀大腰圆,身强力壮三十四岁的汉子没半个时辰,就一命呜呼了。
壮年汉子突然死去,给本来闹白魔的崔家增添不少扑朔迷离的神秘色彩和恐惧感。崔家门庭若市地热闹景象没有了,平时常来常往的亲戚朋友也不敢踏进崔家半步。一时间崔家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主要对象,崔家的人住在自己的家里更是忐忑不安。每天晚上天一黑,都不敢出自己的屋子。那些单独居住的少爷小姐们,也都按男女集中住在一起。
北风呼啸着告诉人们,寒冷的冬天来了。晴儿家本来是西厢房,西墙裂开的口子越来越大。常言说,针鼻大的洞,斗大的风,贼风入骨透心凉,窗户纸也被凛冽的寒风撕破,成了对流风。屋子里阴森森的冷,有太阳的时候,姥姥将景翔抱到外面晒晒太阳倒觉得暖和,阴天可就麻烦了,一碗水放在炕沿上,一会儿就结成冰块。景翔坐在冰凉的炕席上,有时自己尿了,冻得小屁股红彤彤的。
三九的一天,晴儿到河里去挑水。顶头的北风如小刀子划在脸上一样的疼。晴儿挑着两只木水桶踉跄地走在寒风中,来到大河的冰面上找到一个凿开的冰窟窿。她弯下腰用木桶轻轻地磕开窟窿里的薄冰,提上一桶水来放在冰面上,又弯腰提起另外一桶水,感觉一股凉风从身后透进来打了一个冷战,她急忙挑起水桶往家里走去。
晴儿将水放在水缸旁,往水缸里倒水。当倒第二桶水的时候,仿佛看见有一个白乎乎的东西映在水缸里。再仔细一瞧啥也没有,就用芦苇织的一片盖子盖在水缸上。突然,这片盖子翻开了,窜出一个白乎乎、圆滚滚的东西,一闪就进了北屋子。这时,景翔“哇”地一声嚎叫,晴儿急忙走进屋子抱起景翔就往外跑,景翔惨叫着。姥姥在外屋做饭,发生的一切全没在意。听见景翔惨叫,姥姥才看见晴儿如疯子一样,将景翔的一只胳膊提起来,在院子里哈哈笑着转圈。
景翔已经不哭了,姥姥跑到院子里将景翔从晴儿的手里抢出来。景翔的小脸蜡黄蜡黄的,已经停止了呼吸。姥姥把孩子抱进屋子,用手指堵住景翔的屁眼儿,看见孩子的小屁股一层皮没有了。再看看景翔坐着的地方一泡尿结了冰,一层嫩嫩的肉皮粘在芦席上。姥姥解开裤带将景翔放在自己宽松的裤子里,用体温暖着背过气的景翔。过了许久,景翔缓过气来仍然大哭着。哄了半天孩子停止了哭声,姥姥抱起景翔碰了他一下左胳膊,景翔又是一阵大哭,原来,孩子的胳膊被妈妈提得脱臼了。晴儿仍然在院子里转着圈哈哈大笑着。
她疯了!疯得谁也不认识了。大家好不容易将她哄进屋子。她一会儿大喊:“不,我不做!”一会儿做出很妩媚的样子。
晴儿折腾了老大一会儿睡着了,朦胧中,她又被那两个女子带着来到了碑鼎山。虽然是冬季,可是这碑鼎山,竟没有一点寒冷的感觉:苍松翠柏,郁郁葱葱,梅花红白绽放,白雾缭绕山腰。洞府错落在山的各个层段角落。每个洞口都有形态各异的装饰结构,洞口上方全是用朱红书写洞府的名称。什么白龙洞、鹤鸣洞、红祺洞、灰爷洞、饸沁洞……将这个很有灵气的山,点缀得煞是好看。一座气势宏伟的寺院,站立在这座山的最高点,里面香烟缭绕,罄声阵阵,善男信女虔诚地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晴儿来的次数多了,踏云拨雾的时候,用心观看着山中美景。心里想:我如有这样的福气住在这里,也不枉我一世人生。想着想着,降落青云走进狐仙洞府。落座不久,玉花仙主进来,拉住她的手问;“晴儿啊,你看你,不听话受苦了吧?”晴儿低头不语。“晴儿,听见我说话了吗?想得怎么样了?”
“回仙主,我不能,我不做。”
“晴儿,今天看见了什么?”
“我在我家水缸里看见一个白乎乎圆滚滚的东西,把我的儿子吓哭了。二位仙女就带我来到这里,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更不知我的儿子咋样了?”
“呵呵,你想知道吗?”
“想知道,你老快放我回家吧!”
“呵呵,你想得倒很容易啊,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不答应条件,休想!来人,带她继续观看地狱责罚酷刑。”说着,两个彪形大汉架起晴儿就往洞府口外走去。晴儿挣扎着大喊,“不!我不做……”叫喊声渐渐地远去。玉花仙主叫:“玉蓉,”只见经常带晴儿来这里的那个中年女子答道:“玉蓉在!”这玉蓉长相与晴儿不差分毫,只是没有晴儿的娇媚。玉花仙主对玉蓉说:“晴儿虽是白狐转世,接圣主的法旨,让她暂时在凡间作为肉体顶代狐仙,为民治病除妖斩怪。无奈,她在凡间的本分,贤良心思太重,一时还不能回心转意。我下一道法旨,让她在人间疯癫三年,如再不从,收回她的阳寿,走血海奈何桥,做一个散发赤鬼,然后收回她的灵魂,还回她白狐真体。”
“是,玉蓉尊法旨。”这正是:
人生难料未知事
逢秋心惊霜降至
寒风咬破窗棂纸
神仙做法如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