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垂泪,喜字泣血。**
沈昭端坐在铺满金丝鸳鸯锦的喜床上,耳畔还回荡着喜婆高亢的“礼成”声。裴砚挑开盖头时,指尖擦过她额角的碎发,掌心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穿她的肌肤。他眉眼含笑,唤她“昭昭”,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在雪地里为她暖手的少年。
“饮了合卺酒,便是生死不离。”他执起鎏金酒盏,腕上缠着大婚时她亲手系的红绳。
沈昭垂眸咽下酒液,喉间却泛起一丝诡异的苦味。
**——轰!**
殿门被铁甲撞开的巨响撕裂了良夜。
“奉旨查抄沈府!逆贼沈氏私藏龙袍,即刻押入诏狱!”
火把的猩红光影中,裴砚慢条斯理地松开交缠的红绳。他玄色婚服上金线绣的蟒纹在火光中狰狞欲活,方才还滚烫的手,此刻捏住她下颌的力道却冷得像冰。
“昭昭,你父亲的书房暗格里,搜出了前朝玉玺。”他轻笑,指尖摩挲她颤抖的唇瓣,“你猜,是谁亲手放进去的?”
沈昭的凤冠重重砸在地上,珠翠四溅。她死死盯着从屏风后转出的白影——林瑟瑟披着素白斗篷,鬓边还簪着裴砚昨日送她的白玉兰。
“姐姐莫怪阿砚。”林瑟瑟怯生生扯住裴砚的袖角,一卷密信“不慎”从她袖中滑落。沈昭看清了火漆上父亲的字迹,那是通敌铁证。
**——如果那字迹不是伪造的话。**
“为什么?”沈昭的指甲抠进掌心,喉间血腥翻涌。她忽然想起方才合卺酒的苦味,想起裴砚三个月前突然要她改用西域进贡的胭脂,想起他总爱抚摩她发间的青玉簪……
**咔嗒。**
玉簪被裴砚抽走的瞬间,沈昭的长发如墨瀑倾泻。他将玉簪随手丢给林瑟瑟,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瑟瑟畏寒,这暖玉正衬你。”
簪尾触地时裂开细纹,露出中空管壁内残存的朱砂——那是慢性毒药“红颜烬”的痕迹。
“原来你从三年前就开始下毒……”沈昭低笑出声,染了蔻丹的指尖突然刺向裴砚心口。
玄衣青年不避不闪,任由金簪没入胸膛半寸。鲜血顺着婚服纹路晕染开,像极了合卺酒盏上雕刻的合欢花。他俯身在她耳畔呢喃,宛如情人絮语:“昭昭,你该谢我。沈家谋逆本该诛九族,是我求陛下……只杀你父兄。”
**殿外传来幼弟的哭喊声。**
沈昭瞳孔骤缩。她发疯般冲向殿门,却被裴砚反剪双手按在朱漆柱上。雕花窗棂外,十二岁的阿弟被按在雪地里,禁军的刀锋映出她碎裂的倒影。
“阿姐!救我——”
利刃破风的刹那,裴砚的手覆上她双眼。
温热的血溅上窗棂,在喜字上绽开红梅。
“你看,我说过会替你保住最珍贵的东西。”裴砚的唇贴上她僵硬的耳垂,嗓音浸着疯魔的餍足,“沈昭,从今往后,你只剩我了。”
**沈昭咬碎了舌尖。**
她啐出血沫,混着喉间翻涌的毒血,在裴砚衣襟烙下一道血痕:“裴砚,我以沈氏百年荣光起誓——纵是永堕阎罗,也要你尝尽千倍之痛!”
殿外忽然卷进一阵裹着雪粒的风,吹熄了红烛。
黑暗吞噬一切的瞬间,沈昭听见玉簪彻底碎裂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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