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的林寒蜷缩在船板下，咸腥的海水从缝隙渗进来，浸透他打满补丁的粗布衣。外头暴雨砸在木船上的声响，混着阿爹和渔霸陈三的争吵。
“这月的供奉再加三成，你们爷俩是打算喂龙王？“陈三的破锣嗓刺得人耳膜生疼。林寒透过板缝偷看，那渔霸头顶灰蒙蒙的气团里，隐约有鱼鳞状的纹路在蠕动。
阿爹佝偻着背递上鱼篓：“三爷行行好，娃他娘病着......“
“病秧子早该扔海里！“陈三一脚踹翻鱼篓，青斑鱼在甲板上扑腾。林寒突然捂住嘴——渔霸后颈的皮肤正在鼓起，细密的鳞片刺破汗衫。
阿爹抄起鱼叉时，陈三的瞳孔已缩成竖线。林寒看见他头顶气团炸开黑雾，指缝间蹼膜疯长，腥臭的黏液滴在船板上滋滋作响。
“阿爹快跑！“林寒撞开船板扑出去，被鱼尾扫到船舷。月光劈开乌云照在陈三身上，那分明是只半人半鱼的怪物！
鱼妖利爪刺向阿爹心口的刹那，林寒的右眼突然灼痛。陈三头顶的气团裂开缝隙，像鱼鳃般翕动着。他本能地抓起铁锚掷去，锚尖精准贯入那道裂缝。
“嘶啊——“鱼妖浑身鳞片炸起，伤口喷出的不是血，而是墨绿色的脓液。林寒被腥风掀翻，后脑磕在桅杆上。恍惚间看见阿爹的鱼叉捅进鱼妖咽喉，那怪物抽搐着坠入海中。
暴雨更急了。阿爹颤抖的手按在他渗血的额角：“寒娃子，你刚才扔锚时...眼睛在发光。“
三日后
林寒蹲在礁石滩涂挖蛏子，左眼还蒙着草药布。那夜之后，他看人气团的能力愈发清晰——补网的老吴头气团像晒蔫的海草，收贝的春婶气团里游着透明小虾。
“哥哥！“脆生生的呼唤从身后传来。裹着破袄的小女孩赤脚跑来，发梢还沾着晨露。这是他在乱葬岗捡到的妹妹素心，当时她襁褓里开满不该在这个季节绽放的野茉莉。
素心摊开掌心，三枚红壳海螺躺着颗莹白珍珠：“退潮时在虎头礁捡的，给阿娘换药。“
林寒突然汗毛倒竖。素心头顶的气团正泛着诡异的青紫色，细看竟有根透明丝线延伸向海面。他猛地扑倒妹妹，一道鱼叉擦着发梢钉入沙地。
五个戴斗笠的汉子围上来，为首的面生黑斑：“小崽子眼力不错，难怪能杀陈三。“林寒认出他们气团里相似的鱼鳞纹——都是吃过海妖肉的！
素心突然剧烈咳嗽，指尖渗出淡绿汁液。被汁液沾染的沙地窜出藤蔓，缠住最近两人的脚踝。黑斑脸狞笑着撕开衣襟，胸口鳞片已覆盖到锁骨：“果然是药人胚子，不枉追了三百里海路。“
林寒拽起妹妹狂奔，身后传来鳞片摩擦声。潮水漫过脚踝时，他瞥见礁石后飘着艘黑帆船，船头立着个气团如剑的白衣人。
“跳海！“他抱着素心跃入怒涛。咸水灌进口鼻的瞬间，白衣人袖中飞出一道银索，卷住两人腰肢。
当林寒咳出海水睁开眼，看见桅杆上凌霄阁的蟠龙旗猎猎作响。白衣人指尖凝着冰晶，正将一枚银针刺入素心眉心：“好苗子，可惜被妖气污了灵根。
黑帆在狂风中绷得猎猎作响，林寒攥着素心冰凉的小手，盯着甲板上蜿蜒的血迹。那些血迹从船舱一路延伸到白衣人脚下，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仙师救命之恩...“阿爹佝偻着背要跪，被白衣人袖中飞出的银丝缠住膝盖。
“本座救的是药种。“白衣人弹指震碎素心颈间挂的贝壳项链，碎屑在掌心凝成冰棱，“海妖血浸润三月有余，灵脉竟未枯竭，倒是个炼蛊的好胚子。“
林寒突然冲向船舷。方才银丝缠腰时，他看见这仙师气团深处缠着无数细小的魂魄，那些半透明的面孔竟都是渔村失踪的孩童！
素心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青黑色汁液。甲板缝隙里钻出藤蔓，却被白衣人足尖轻点冻成冰雕。林寒抄起鱼叉刺向银丝，叉尖在触及冰棱前炸成木屑。
“倒是块炼器的料。“白衣人屈指勾起林寒下巴，他右眼蒙的草药布瞬间化为飞灰，“这双通明瞳本座要了。“
海面突然炸开巨浪，黑斑脸带着鱼妖跃上甲板。白衣人冷笑挥袖，五道冰锥贯穿妖人眉心，却在触及黑斑脸时发出金铁之声——那人的鳞片已覆满全身，化作丈余高的鱼头怪物。
“凌霄阁的手未免伸得太长！“鱼妖利爪撕开胸腹，掏出血淋淋的肉瘤掷向桅杆。肉瘤遇风即燃，映出船帆上密密麻麻的咒文。
林寒突然看清那些咒文走向——与阿爹修补渔网时的手法七分相似！他扯断腰间网梭掷向主帆，梭尖勾住咒文枢纽。燃烧的肉瘤突然调转方向，将鱼妖炸成漫天血雨。
白衣人首次露出惊容，银丝卷住林寒脖颈：“说！谁教你的破阵之法？“
“是...是阿爹补网的...“林寒艰难喘息，余光瞥见素心滚到船舷边。小女孩指尖渗出的汁液融入海水，竟催生出巨大的食人藻。
整艘船突然倾斜，冰晶与藤蔓在月光下绞杀。当食人藻缠住白衣人右臂时，林寒抱起素心跳入漆黑的海浪。咸水灌入鼻腔前，他听见阿爹最后的呼喊混在雷声里：
“去乱星滩！找刻着九道爪痕的礁...“
**下章预告**：
林寒兄妹漂流至神秘荒岛，发现上古剑修洞府。素心高烧引发植被暴走，意外激活洞府禁制。暗处窥视的凌霄阁追兵，手中罗盘正指向林寒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