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内斗

“字面意思。”

神色中还是那般诚惶诚恐的样子，温俊发直到此时仍装得很好。

面前的卢象升肺都要气炸，他不想拼命，只想跟在大家身边摸鱼，但是谁曾向温俊发竟然直接点名自己。

刚刚，众人召开会议商讨对战李济民的政策，一致同意应该由众人中的一个带领兵马实行焦土政策，搂草打兔子。

将所有有起义军活动的地方都彻底屠戮一遍，断绝李济民获取补给的可能性。

问题是谁来干这件事。

毫无疑问，这么干的将背负千载骂名，甚至还会被皇帝怪罪下来背锅，一如当年的袁崇焕、戚继光。

在豪门出身的总督占大头的会场，温俊发竟然指明要自己出并负责此事。

出身寒门派系的卢象升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让自己背锅！

在座各位除了孙传庭，大多都是豪门，温俊发一开口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

坐在主位上，温俊发振振有词：

“卢总督不必过于激动，贱民因叛军可恶的收买人心政策，各个富得流油，若能屠戮殆尽，捞到好处必然少不了。”

叛军真是太恶毒了，自己四处流窜也要把粮食金钱和各种物资留下来赈济百姓，这种公然优待贱民的行为不就是在收买人心吗！

还是大明百姓忠于大明，不被些许物质利益打动，宁可自己饿死也会自愿捐献出全部的粮食和物资资助大明。

更有甚者为了助大明士兵步步高升，自愿撞在士兵的武器上作为军功。

咳咳，扯远了。

这种话也就只能用来忽悠对基层完全不了解的崇祯，对卢象升一点用没有。

还没开始做，那百姓就是人人可以咬一口的肥肉，事情一旦闹大，让皇帝知晓此事，那自己便要被所有人推出来背锅。

眉头紧缩，卢象升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动。

环顾四周，只有孙传庭犹豫不决，似是要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又不敢。

从底层贵族一路爬上现在的高度可不容易，在队友和地位的电车难题下，傻子都知道该选择什么。

眼神中带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卢象升的手窝在腰间的佩剑上，似乎时刻准备跳起来一刀砍死温俊发。

“好，卢某愿服从温总督的旨意，但是……”

眼珠一转，卢象升继续开口道：

“卢某的士兵远道而来，不知地形，久闻叛军善设伏，温总督可愿调麾下久经沙场之百户千户作为向导随军前行？”

温俊发真的敢派，卢象升就敢把大头兵甩给这些百户千户，出事了就把锅甩给他们，反正是长官。

两人的双眼彼此对视，隐隐有电流来回交错，又好像要喷出火来。

“罢了，此事就交由曹某来办。”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

曹文诏猛地从人群中站出来，拱手请缨。

出身豪门的曹文诏自然清楚温俊发的意图，但是他仍然想出来抢这笔恶差。

无他，高风险高回报，事情没闹大，曹文诏便是对平叛之战中发挥关键作用的人物，因为曹文诏的焦土政策，彻底断绝李济民补给来源。

至于百姓的死活……

与曹文诏何干？

此时此刻，一直到后世那个男人出现，真正在意百姓死活的恐怕除了那个男人只有李济民这样需要借助百姓支持的人。

政权合法性，军队补给，等等一切都需要百姓提供帮助的李济民留下眼馋的口水。

“曹总督，你这是何意？”

眼神中略带不悦，温俊发瞪了曹文诏一眼。

温俊发正在想方设法坑死寒门这帮臭要饭的，关键时刻被同为豪门的曹文诏截胡。

淡定地看了温俊发一眼，曹文诏眼中带着几分不屑。

同为豪门，不同豪门之间的争端也从不间断。

大多数时候，豪门面对平民和寒门会团结一致，但此刻，曹文诏觉得寒门卢象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

比起没有任何背景的卢象升，曹文诏觉得还是温俊发更有威胁。

“卢总督一副不愿意的模样，温总督何故强人所难，曹某愿代劳。”

言辞恭顺，语气和缓，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身为豪门子弟，没有这样一身演技，早就在家族子弟争斗中死去。

卢象升看得出他在演戏，但有人替自己结果这个苦差事，卢象升满心欢喜，立刻顺着他的话语说下去：

“曹总督愿意代劳，卢某恭敬不如从命。”

转身退回座位上， 卢象升一改几秒中以前暴跳如雷的样子，文雅地喝着茶。

被呛了一口，温俊发也只能隐忍着不发作。

摇摇头，温俊发暗自记下这个突然出现搞事情的曹文诏，日后肯定要给他通捅娄子。

正在此时，一个传令兵冲进来报告：

“报——各位大人，大事不好，叛军突然出现，猛攻正中的营垒！”

消息一出，在场众人纷纷愣住。

正中，不就是温俊发的军队吗？

但是，为什么叛军要冒着被包围的风险猛攻正中的营垒，是温俊发与叛军结仇，还是叛军早有准备所以有恃无恐？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难道叛军不应该在和南直隶总督的兵马对抗吗？

怎么会有时间抽出兵马突袭这里，况且这里兵多将广，叛军是抽了什么疯才来进攻这里的？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把目光都锁定在了温俊发一个人身上。

那眼神，似乎在说：

“我们中有一个人在自导自演，但是我不说是谁。”

被这么多人盯着看，温俊发也麻了。

温俊发很确定自己没搞这一套，难不成叛军真的抽了疯前来进攻自己？

南直隶的总督干什么来着，怎么不能牵制一二。

裴天韵表示追不上，怎么牵制。

穿着草鞋，打着绑腿的起义军体力消耗大大降低，一天能行进的路程要比以往远得多。

现在问题来了，要如何应对叛军呢？

表现的强势，众人觉得叛军不过如此，更加倾向内斗；反之，众人觉得叛军强得离谱，只想保存实力。

“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