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血色的荆棘如玻璃般炸裂破碎,随着地面上的法阵一齐化作血色斑点纷飞。
仪式成功了。
注视着眼前的异变,道恩瞬间判定出了当前的情况。
凭着未来改良过的血魔法召唤阵,他把面前的法阵短暂篡改成了主祭坛。
完成了它的使命后,这座法阵也因为过载而逐步开始灰飞烟灭。
作为连锁反应,其余地方布下的法阵应该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可他们究竟要找些什么?”
看着半空中的血色门扉逐渐打开,道恩眉头紧锁住,手掌不时摩擦着剑柄,发出嚓嚓声响。
即使是他也不确定这一开门,招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也许是血神祝福加持的兵器?也许是血神饲养在异空间的恶魔?
但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好,它一定会是鲜血教会极度渴望的东西。
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道恩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握紧手中的长剑。
短暂却漫长的几秒,半空中的门扉发出吱呀声响。
来了!
一道红影从空中坠落。
速度如惊鸿过隙,纵使道恩如今目力过人,也只能勉强抓住其中轮廓。
红影坠地,本就不堪负荷的祭坛更是发出声声悲鸣,一时间烟尘四起。
随着落地声响起,道恩第一时间摆好了剑架。
沙沙。
听着烟雾后的声音,道恩心头一沉。
不!那东西不是什么血神祝福过的封印物!
“是人?”
剑啸声比呼吸声先一步做出了回应。
是人!
蓝色的剑锋裹着汹涌魔力,似那冰海惊涛,荡开茫茫烟尘。
嗙!
长剑相杀,道恩这才看清了对方手中那柄古朴长剑的繁杂烙印。
两柄铁剑碰出龙吟,同样猩红的血槽在交错中翻涌出暗红血珠。
翻腕撤步,尚未落地血珠被剑风荡开,射在对手同样因为染血而变得猩红的罩袍上。
好快!
堪堪挡住一招,道恩急忙旋身错步,剑刃反撩对方虎口。
剑刃与剑镡相抵,金属刮擦声刺得耳膜生疼,两柄淬火钢剑竟在角力中弯成满月!
啪!
当剑刃弹开的刹那,巨力震得道恩小臂发麻,足下石砖更是如蛛网般碎裂!
脚步腾转间,卸去的劲力已足够让四周雾气爆发激荡!
剑影在蒸腾的尘雾中化作纠缠的银线,剑风掀翻的亚麻衣衫尚未落地,已被切成两段。
两把饮血长剑竟是同时贴到了对方的侧颈!
剑锋切断了发梢。
可无论道恩还是对方,都没有割破对方的咽喉。
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沉默中,对手率先张开了干涩的双唇。
“你的剑术……”
“冰海公学基础剑架十二式?”道恩用疑问作为回答。
听到期望中的回答,那人抬起头,沾满血污的罩袍滑落。
那是一双氤氲着雾凇蓝彩的眼眸,修长的睫毛上挂住的烟尘随着呼吸簌簌坠落,落在她染血的锁骨上。
“你……是谁?”
说出这三个字,女孩再遮不住眼底的疲惫,抵在道恩颈侧的长剑随着手臂一齐滑落。
“喂!”
甩开村长的祖传长剑,道恩一个箭步,抱住了朝他摔来的身影。
小臂托起后颈,道恩抢在女孩后脑坠地前兜住了她的身体。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吧?”
看着女孩安睡的模样,道恩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将女孩的头枕在肩头,道恩这才缓缓支起了腰杆。
脚尖撩起落在地上的长剑,随手一挥。
最后贴死在地上的符文也随着这阵风一齐飘散。
点点红芒于烟尘中飘转,这场仪式终是落下了帷幕。
熟悉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响起。
【法阵破坏,任务完成】
【你践行了你的誓言】
【鲜血教会的阴谋因为你的行动而失败,他们的入侵计划不得不向后推延】
【女神对你的表现非常满意,额外奖励:美德值+10】
【奖励已发放,请仔细查收】
一道道不带感情的话语闯入脑海,道恩只感觉一阵头痛。
任务奖励?
道恩这才想起还有这回事。
咕噜噜……
还未等他四处寻找,耳边忽然传来了玻璃瓶碰撞的声音。
随着脚下祭坛的崩坏坍塌,原本笼罩在法阵中央的黑羽祭祀袍滑落,一支巴掌大小的玻璃瓶从祭祀的衣物里滚落到了道恩身前。
月光从破损的屋顶射下,穿过玻璃瓶,折射出夹杂着白色的琉璃光辉。
“深海独眼鲸鲸油?”
纵使被灰尘遮去了标签,道恩一眼便认出了这东西正是他所求的独眼鲸鲸油。
“难道这就是奖励的方式吗?”
道恩拾起地上的玻璃瓶,抬头朝四周看去。
墙壁上的三女神化作石块崩坏,在这建筑里只有他孤单一人的呼吸声回荡。
女神断裂的指尖摔落在道恩身前,染血的麦穗滚落。
可不知为何,道恩此时却有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
看着墙上空余残损躯体的女神雕塑,道恩一时哑然。
与游戏里通过信件或者祭坛传递的方式不同,这瓶鲸油来到他的手中的方式让他一时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果然神选不是那么好当的。”
女神真的在注视着他。
所谓的神明不再是游戏里简单的背景故事。
将鲸油收入药水包中,道恩苦笑着摇了摇头:“这都是个什么事啊……”
抖落肩头尘灰,道恩用祭祀长袍裹住了女孩,起身离开这座与废墟无异的祭坛。
当第一缕破晓金光刺穿早已碎裂的屋顶,从天空射下。
象征疯狂的血月终于是要落下。
无论怎样都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
特蕾莎做了一个梦。
马蹄声踏遍,火焰与魔法将她的家烧成灰烬。
在梦里,她正被那染血的鬼影追赶。
无论怎么伸手,她都无法触摸到那把卡在冰岩上的长剑。
啪!
足下的冰川如多米诺骨牌般连环崩塌,血色冰晶在空中折射出无数个持剑的倒影。
当腐臭的血浪即将吞没她时,只留有一句话在耳边回荡。
“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情。”
“不要!!”
惊叫着,特蕾莎从稻草床上惊醒。
“我是在哪……”
看着缠在手上的绷带,特蕾莎极力回忆着昨夜的过往。
“传送法阵……”
“你醒了?”
特蕾莎这才注意到床边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的身材高大,对寻常人来说宽大的粗布长袖穿在他身上都难遮掩他结实的肌肉轮廓。
套在的布袋将他的面目完全遮去,只留下小刀剌开的两个圆孔,只能隐约看到尖锐的眉锋。
“你是……”
“你别急。”
粗粝指节有节奏地敲击手中的古制剑柄,布袋人向前倾身,语气低沉。
“我现在有很多事情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