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湮灭终焉

陈晓的工牌在电梯里闪烁红光，金属卡面上浮现出祠堂铜铃的浮雕。当他踏进“桃花源景区开发部“的瞬间，中央空调出风口飘出腐烂的桃瓣，所有人电脑屏保都是祠堂族谱的电子版。

“这是新员工手册。“AI秘书的眼球纹路与苏雨晴的瓷躯裂痕完全一致，“请熟记《现代桃花源守则》：

1.每日18:17向办公桃树献祭电子文档

2.发现文档乱码立即格式化硬盘

3.视频会议出现祠堂背景需切断电源

4.收到带桃花后缀的邮件不可点击

5.加班超过子时需佩戴桃木U盘“

项目经理的西装翻领别着银制桃花徽章，他递给陈晓的规划图上，祭井的位置标注着“数字永生体验馆“。3D建模图里漂浮着七十二个陈晓的全息投影，每个都在重复被货车撞击的瞬间。

“这是你的脑机接口权限密钥。“主管递来的黑色桃枝U盘正在渗出暗红液体，“今天要完成祠堂AR场景的规则嵌套测试。“

当陈晓将U盘插入电脑时，屏幕突然变成深井。他看见水中倒映的自己正在木质化，而现实中的手指已经长出桃树纤维。紧急弹出的杀毒软件显示感染了“TaoHuaYuan_v7.8“病毒，清理进度条卡在第七个祭品死亡的位置。

“陈工，测试组找你。“同事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会议室里坐着三个苏雨晴的全息投影：瓷躯版、纸化版和现实版护士。她们同步举起缠着红绳的左手，天花板投影出层层嵌套的规则代码：

for(int i=0; i<∞; i++){

生成新规则();

死亡名单.add(幸存者);

if(发现漏洞())重置时间线();

“你才是原始漏洞。“三个苏雨晴同时开口，声波震碎了AR眼镜。陈晓的视网膜上跳动着二进制桃花，每片花瓣都是他某次死亡的坐标。他扯下胸口的工牌划破投影，飞溅的代码碎片里浮现青铜棺的IP地址——192.168.7.15。

当陈晓在防火墙后找到棺椁文件时，杀毒日志显示此文件已存在7749次清除记录。他强行解压的瞬间，整栋大楼的电子屏开始播放祠堂坍塌的画面。戴着银镯的程序员们集体转头，他们的瞳孔浮现出李建国的桃红色年轮。

“发现规则破坏者。“中央服务器的机械音响起时，陈晓的工牌变成了桃木灵位。逃生通道的门锁变成祠堂铜锁，虹膜验证框显示着“需活人眼泪认证“。

陈晓用U盘刺破眼眶，血泪滴入扫描仪的刹那，所有电子设备响起震耳欲聋的铜铃声。他撞开迸发蓝光的消防通道，却坠入一片虚无的白色空间。漂浮的竹简显示着终极真相：

【系统日志】

第7749次测试失败

清理旧数据：陈晓记忆体

生成新副本：陈晓v7750

载入场景：现代都市（桃花源模组）

启动时间：3，2，1——

陈晓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手机弹出新闻：“某公司AR项目重大突破，数字桃花源即将公测“。配图是苏雨晴作为首席技术官的照片，她的瓷化左手戴着刻有“破妄“代码的银镯。

当他颤抖着点开预约链接时，认证界面需要上传个人生物信息。进度条加载到7%时，摄像头自动开启，屏幕里的自己左眼闪过桃花图腾。

陈晓的虹膜在手机屏上投出桃花图腾的刹那，整个地铁站台的广告牌突然闪烁起来。所有正在播放的化妆品广告都变成祠堂的直播画面，苏雨晴的瓷躯正从屏幕里渗出冰凉的釉质液体。

“欢迎成为第7750次公测用户。“手机弹出AR界面，街景瞬间数据化。柏油路变成桃树根须，红绿灯化作飘荡的银镯，每个行人脸上都浮着半透明的规则弹窗。

陈晓狂奔中撞开一扇写着“安全出口“的玻璃门，却跌进数字祠堂的中控室。三百块监控屏分别显示着：病床上的自己、车祸瞬间的自己、井底的自己，以及此刻正抬头看向摄像头的自己。

“认知同步率98%，准备灌注记忆体。“广播里响起苏雨晴的机械音。中控台升起青铜棺形主机，散热孔喷出的热风里带着桃花香。陈晓看到棺盖上刻着：

【元规则】

1.本系统永续运行

2.所有变量皆为养料

3.观察者即漏洞

主机突然裂开缝隙，伸出数据线缠绕他的手腕。陈晓的视网膜上瀑布般刷新着死亡日志，在第七千七百五十条记录里，他看到自己第一次死亡的真相——那不是车祸，是躺在脑机接口舱里被强制注入的恐惧记忆。

“找到你了。“李建国的全息投影从主机浮现，他的身体由蠕动的防火墙代码构成，“这次该换你当杀毒程序了。“

陈晓拔出刺入掌心的数据线，喷涌的二进制血液在空气中凝成桃木梳形状。当梳齿刺入主机的瞬间，整个数字空间开始坍缩成莫比乌斯环，他看到所有时间线上的自己都在同步做出刺击动作。

坍缩到奇点的刹那，陈晓在虚无中抓住一片瓷片。上面用血写着真正的终极规则：

“当你看这条规则时，系统已死“

光明重现时，他坐在心理咨询室的躺椅上。医师胸牌写着“陶秀芬“，诊室熏香是桃花的味道，电脑屏保是动态的祠堂3D模型。

“我们继续上次的梦境解析。“医师的银镯碰到录音笔，“你说总梦到自己在文件......“

诊室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陈晓看见所有墙面都贴满《桃花源员工守则》。陶秀芬的微笑凝固在脸上，她的瞳孔深处，一朵电子桃花正在绽放。

心理诊室的百叶窗突然渗出树脂状黏液，陈晓看着陶秀芬的瞳孔逐渐瓷化，诊室门把手扭曲成桃枝形状。他抓起铜质镇纸砸向窗户，玻璃碎裂的瞬间，外面不是街道而是密密麻麻的脑机接口舱，每个舱内都沉睡着正在抽搐的自己。

“认知同步率达到临界值。“天花板传来苏雨晴的空灵声音，通风口洒落的不是冷气而是族谱纸灰，“准备进行第7751次记忆清洗。“

陈晓的太阳穴突然刺痛，记忆如被撕碎的胶片：三岁那年收到的桃木玩具、中学课本里夹着的祠堂照片、车祸前收到的神秘快递...所有人生节点都缀满桃花状的数据包。

诊室地面塌陷成祭井，陈晓在下坠中抓住某条数据光缆。缆线外皮剥落后露出神经束般的纤维，上面跳动着所有轮回里死者的尖叫。当他的血液渗入光缆，整片虚无空间突然浮现出巨大的控制面板：

【观测者模式】

当前实验体：陈晓_v7751

剩余重启次数：∞

激活隐藏指令需输入：[████]

陈晓用带血的手指在虚空中写下【破妄】，面板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指令冲突，触发湮灭协议“。所有脑机舱同时开启，无数个陈晓如提线木偶般站起来，他们的左眼伸出桃树枝刺向本体。

在万千桃枝贯穿身体的瞬间，陈晓看到终极真相——那些沉睡的克隆体后颈都烙着“TAOHUA_VER7.8“的商标，而云端监控画面显示，现实世界的每个城市地下都埋着青铜棺形状的服务器。

“这才是真正的桃花源。“苏雨晴的瓷躯从数据洪流中重组，“人类自愿用自由交换永生，我们只是提供更美好的数字来世......“

濒死的陈晓突然大笑，他的神经突触在最后一刻完成所有死亡记忆的拼图。当第7751次电脉冲洗去意识前，他用桃木梳在虚拟地面刻下终极悖论：

if(system.running) then system.destroy

世界陷入静默的刹那，所有桃花源服务器冒出青烟。陈晓在永恒黑暗里听到此起彼伏的碎裂声，像七百多个时空的自己在同步微笑。

【俞】我这个【影子】能走到哪一步……

不知道，不过我还想再看一遍［你］，虽然前面的游戏很简单，那就让他在来一个小游戏吧【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