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纯孝大戏，撒盐化冰

“浚之的母亲抱恙，想要吃新鲜鲈鱼，可是这寒冰未化，根本没有人卖啊！浚之孝心赤诚，便来这河边想要凿兵求鱼，孝敬他的母亲呢！”

一个穿着云锦大衫的年轻人，摇头晃脑的说道。

“什么？刘浚之的母亲，不是早已经过世多年了吗？”

周围有人立刻发出疑惑。

“刘浚之生母虽然辞世，但刘舍人在建康任职的时候，新娶了一位继室，也就是刘浚之的继母。”

有人立刻作出解释，并且得意于自己消息的灵通。

刘浚之的父亲，刘弘担任中书舍人，日常处于天子左右，虽然品秩不算高，但在钱唐县中绝对是人人敬仰的官职。

“哼！真是岂有此理，如今天寒地冻，河冰未开，哪里能有新鲜的鲈鱼！？”

“没错，这种继母心思实在是歹毒，明明就是为难浚之贤弟！”

“是啊，可怜刘贤弟一片纯孝，竟然被此恶妇所利用！”

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后，众人纷纷对刘浚之的继母义愤填膺。

这时候，一个穿着锦绣云白袍，头戴卷梁冠，脸皮上涂抹着一层脂粉的中年人，站在人群中，向着河冰上的刘浚之，大声的喊起来。

“浚之贤弟，如今冰厚三尺，根本不可能破开冰面，还是不要为了那无情继母，冻坏了自己身子啊！”

旁边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劝刘浚之放弃这般徒劳无功的凿冰行为。

刘浚之正在卖力的凿冰，听到这话，心中暗暗一笑，脸上摆出一副自然纯良，还有那么几分隐忍委屈的小表情。

刚才先开口的人，乃是钱唐褚氏的褚时谦。

这个涂脂抹粉的中年老朋克，正是那个想要求娶陈操之寡嫂丁幼微的鳏夫。

刘浚之动作稍停，向着岸边的褚时谦等人拱手说道。

“褚兄，百事孝为先，浚之无能，母亲生病，亲奉汤药也未能痊愈，如今母亲想要吃鲈鱼，我为人子，岂能无动于衷也！”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岸边的积雪。

岸边围观的钱唐士庶群贤，哪一个不是穿戴得暖暖和和，依旧是感觉寒意逼人。

可正在凿冰的刘浚之，近乎赤膊上阵，任凭寒风把双臂都冻得红紫。

“浚之，纯孝也！”

“往之贤者，有芦衣顺母和卧冰求鲤，今日我钱唐丁荃，竟然亲历此情此景，实在钦佩！”

“我钱唐张俭之，亦是佩服之极也！”

“……”

一时之间，围观的钱唐县高门庶族们，全都对着刘浚之一片赞扬称颂。

从大汉举孝廉开始，孝，便早就不再是单纯的亲情，而早已经变成了一种能力品行的评判标准。

这些豪强大族的子弟们，哪一个不是家学渊源。

虽然各自研学，但是对于‘孝’这个标杆，那是一致认可的。

不论是真情实感也好，还是表演邀名也罢，此时不会有人对刘浚之的行为发出质疑的。

什么？你竟然敢质疑如此‘大孝’的行径，你是何居心？你是谁家子弟？你还有没有忠孝之心？

当然，刘浚之‘凿冰求鲈’的行为，如今能一致获得赞许称颂，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边是他的士族门第。

若是一个穷酸黔首，只怕早就被各个高门子弟命人给打死了。

“可惜啊，浚之一片纯孝，可实在天寒异常，乃至泼水成冰，如何能够凿穿这坚冰呢？”

褚时谦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摇头晃脑的说道。

众人闻言，也纷纷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

天气实在太冷了，只怕凿冰的速度，还不如结冰的速度快。而且今年冬天异常寒冷，这河里的冰结的足有一尺多厚，别说刘浚之这个少年郎了，哪怕是七八个成年人一起，也很难凿穿。

如此一来，大家对于刘浚之的同情，可谓是更甚了。

不少人心中甚至是幸灾乐祸，暗搓搓的嘲笑。

人家‘芦衣顺母’和‘卧冰求鲤’，全都是自家人说出来的，真真假假，谁也无法去怀疑。

你刘浚之倒好，竟然众目睽睽之下，真想要凿冰求鲈？

刘浚之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卖力用铁钎凿冰。

一层层的碎冰碴，在冰面上越积攒越多。

对于围观人群的想法，刘浚之早就猜到了。

这一出‘凿冰求鲈’的好戏，他可是有备而来。

在刘浚之脚边的碎冰碴里面，早就被他提前放好了许多食盐。

现在气温是零下，在没有现代工具的前提下，想要凿冰，一定会遇到重新凝结的现象。

如果在凿冰的时候，在冰坑里加入食盐，那就不会凝结。

添加盐水的冰面，自然也就更加容易凿破了。

虽然这个方法不是刘浚之的原创，但在如今的东晋时代来说，除了他肯定没人想到。

毕竟这年头盐是珍贵物品，没有谁奢侈的用大量的盐撒在冰面上去融化坚冰。

砰砰砰！

砰砰！

一声声的撞击，随着刘浚之的动作，不停的发出来。

围观良久的众人，惊奇的发现，刘浚之在河面上，竟然真的凿出来一个深深的冰坑！

全钰、褚时谦、丁荃等人见状，纷纷在家奴仆从的搀扶下，从岸边来到冰面上近前观察。

刘浚之手上的凿冰动作，丝毫不停。

不得不说，真人秀都是力气活啊！

幸亏这具身体的原主，虽然样样通样样松，但好在能吃能睡，有一个好体格。

不然的话，刘浚之还真怕累弊在这里。

忽然。

哗！

一声轻响，在刘浚之的脚下传来。

坚硬厚实的冰面，竟然真的被手中铁钎凿穿，冒出汩汩的河水！

“竟然真的凿穿了！”

“天呐，这天寒地冻之下，竟然真的凿穿了坚冰，莫非真的是孝心感动了上苍？”

…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声惊呼。

江东父老，对于凿冰成功这件事，原本都认为绝无可能。

现在亲眼所见，全都不禁激动了起来。

如今这世道，全都相信天人感应。

连闹旱灾水灾，都得认为是上天降下天意。

如今刘浚之凿冰功成，自然也可以认为是“孝感天地”才成功的！

“真的凿穿了，母亲大人，孩儿这就给您带新鲜的鲈鱼回去！”

刘浚之在众人簇拥欢呼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冰面，已然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如此一来，大家对于刘浚之的这份纯孝，看到那叫一个真真切切。

但实际上，刘浚之跪倒在地，是趁机将藏在身上的饵料，洒进凿穿的冰洞里。

冰封的河水，本来就含氧量偏低，现在有了一个透气孔，再加上饵料打窝，众多鱼儿纷纷聚集过来。

“鱼！”

“好多鲈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