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千机·雪焚城

初雪覆满朱雀台时，苏瑾瑜正执朱笔批阅边关急报。鎏金暖炉里银骨炭爆出火星，映得奏折上“北狄五部叛乱“几个字猩红刺目。青杏捧着玄狐氅衣候在殿外，听见狼毫折断的脆响，抬头正见女帝将染血的密信掷入火盆。

“传旨。“苏瑾瑜抚过眉心金印，“命镇北军退守苍梧关，放叛军入白狼原。“

“陛下！“兵部尚书扑通跪地，“白狼原乃粮仓要地，这......“

“喀嚓“一声，苏瑾瑜腕间赤金蛇镯突然断裂。她望着坠地的半截金蛇浸入雪水，忽然轻笑：“三日前，北狄送来三百车黍米，说是赔罪礼。“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煜披着满肩风雪闯入，手中琉璃瓶里游动着血红的蛊虫：“白狼原的粮仓，早被换成火药了。“

————————

五日前。

北狄王帐。

赫连枭的弯刀挑开帐帘，血腥气混着马奶酒味扑面而来。新任北狄王拓跋烈把玩着鎏金酒樽，脚边跪着的巫祝捧起龟甲：“王上，星象显示雪焚城之兆，必须用凤凰血......“

“报——！“探子滚进帐中，“大周女帝开放白狼原，五部联军已经南下！“

拓跋烈捏碎酒樽，琥珀色酒液渗入羊皮地图：“好个苏瑾瑜，竟敢用空城计。“他突然拽过巫祝的头发，“你说需要凤凰血祭天？那便用她姐姐的骨灰！“

帐外风雪呼啸，装着赫连凰骨灰的鎏金匣在祭坛上微微颤动。没人注意到，匣底暗格渗出青烟，顺着北风飘向大周边关。

————————

此刻，苍梧关隘。

苏瑾瑜立在烽火台上，看着远处雪原腾起的黑烟。青杏为她系氅衣时，摸到她袖中冰冷的玄铁令牌——那是萧煜昨夜潜入敌营带回的北狄调兵符。

“陛下真要孤身入敌阵？“萧煜将淬毒匕首插入鹿皮靴，“拓跋烈在雪谷埋了三千斤火药。“

苏瑾瑜抬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化成血色：“十年前白狼原之战，我娘亲就是被火药......“她忽然顿住，远处传来号角声，雪幕中浮现出黑压压的骑兵。

“来了。“萧煜的剑锋映出她眼底鎏金暗芒，“记住，狼烟起时向东撤。“

北狄前锋逼近百丈之际，苏瑾瑜单骑出关。红衣白马在雪地上划出血色长痕，她举起赫连凰的骨灰匣：“拓跋烈，你要的凤凰血在此！“

王帐中突然冲出八匹雪驼，拓跋烈的金刀劈开风雪：“把噬魂鼎交出来！“

“鼎在这里。“苏瑾瑜扯开衣领，心口金印灼如烈日，“有本事来取。“

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从白狼原方向传来，雪浪如巨兽腾空。拓跋烈脸色骤变，那是他埋火药的位置！与此同时，苏瑾瑜袖中银丝缠住骨灰匣机关，鎏金沙混着磷粉漫天飞扬。

“阿姊，看好了。“她喃喃着引燃火折子，“这是给你的人牲祭。“

烈焰顺着磷粉窜上北狄战旗，雪原化作火海。拓跋烈在火中狂笑：“你以为烧了粮草就能赢？看看天上！“

苏瑾瑜抬头，瞳孔中映出遮天蔽日的黑影——北狄驯养的雪鹫群爪下绑着火油罐，正扑向苍梧关！

————————

三更，关内密道。

萧煜劈开坠落的横梁，将苏瑾瑜推进地窖：“你早知道拓跋烈驯养雪鹫？“

“青杏七日前截获的密信有硫磺味。“苏瑾瑜抹去嘴角血渍，“我让工部在城墙涂了石漆。“她突然咳嗽，掌心赫然出现金色血珠，“噬魂鼎的反噬...开始了。“

地窖突然剧烈摇晃，萧煜护着她撞上陶瓮。封泥碎裂，露出里面发黑的骸骨——腕骨处赤金蛇镯与苏瑾瑜的一模一样。

“这是我娘的尸骨...“苏瑾瑜颤抖着捧起头骨，“当年她带着噬魂鼎投奔苏家，永昌帝派人追杀...“

暗门轰然开启，拓跋烈提着滴血的刀逼近：“真是感人。可惜你们萧氏皇族，注定要给我赫连家陪葬！“

萧煜的剑锋撞上金刀时，苏瑾瑜突然捏碎陶瓮中的玉玲珑。青色雾气瞬间弥漫，拓跋烈惨叫倒地——雾中浮现出赫连凰的虚影，赤金蛇剑贯穿他咽喉。

“阿姊...“苏瑾瑜接住飘落的凤凰金翎，“原来你一直在。“

虚影抚过她眉心血痕，消散前指向地窖深处。萧煜劈开砖墙，露出青铜密匣上的双生图腾——这才是真正的噬魂鼎！

——————

破晓时分，雪焚城。

苏瑾瑜站在残破的城楼上，看着噬魂鼎在烈火中化为金水。拓跋烈的尸体挂在旗杆上，北狄降书与赫连凰的骨灰匣并排摆在案前。

“陛下，北狄五部献上降表。“青杏捧着羊皮卷，“要求以白狼原为界......“

“告诉他们，“苏瑾瑜将赫连凰的金翎插入发髻，“要么臣服，要么成为下一个雪焚城。“

萧煜递上药碗，碗底沉着冰蓝蛊虫：“噬魂鼎已毁，这是最后的解药。“

苏瑾瑜却将药倒入烽火台：“我欠阿姊一条命。“她心口的金印逐渐暗淡，“这反噬之痛，该我受着。“

远处传来驼铃声，北狄巫祝捧着祭器匍匐而来：“凤帝陛下，王庭愿献上千年雪莲......“

“不必。“苏瑾瑜折断祭器上的鹿角，“我要你们在每座城池立双生碑——刻上所有因噬魂鼎枉死之人的名字。“

雪忽然停了，一缕晨光照在城下尸骸遍野的战场。萧煜解下染血的披风裹住她：“回宫吧，御史台那帮老臣还在等你罢黜世家的新政。“

“不急。“苏瑾瑜望向京城方向，“先把母后的尸骨迁入皇陵。“她摩挲着陶瓮中的赤金蛇镯，“该让天下人知道，永昌帝是怎样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