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人有些害怕了,他又不是开妓院的,他是开服装厂的,工厂在长春,来龙江府开展生意。
一片沉寂中,俄国人笑着说:“我们俄国人是最遵纪守法的,绝对不会从事违法乱纪的行业。”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注视,像是在一群人中的高个子,突然变得和气,慈祥的像一个老人。
张太虚的眼神,在众人的脸上扫过,整个大厅变得安静下来。
紫罗兰色的杯子被三姑娘拿起,喝了口茶,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身边的老人,脑后梳着一条灰白色的辫子,身穿马褂端茶杯的姿势十分的有一种宗师的气度。
他说道:“刚才你用“水中藏金”的办法杀了人,共动了十万刀。”
张太虚看着他,点头说:“不错,这是大乾的碟刑之法。”
“你掌了龙江府的大印?”
“非也,这是我自己的印。”
“鄙人于世韬,在龙江府有几间书院。”
“那您应该支持我。”
于世韬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不能说自己觉得,是张太虚想垄断这三门生意吧。
十几人各怀心思,清的清,浊的浊,都想着蒙混过去。
但是张太虚也看出来这些不说话的人,都跟这三个行业多少都沾点关系。
可是都杀了,也不利于城市的运转,这就是无可避免的中介行为。
治理一个城市比毁灭一座城市要难得多,该用官僚还得用官僚,只有权力才能分化团结,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张太虚笑道:“我今天可是给过诸位机会了,三日之后要是城里还有这三个行当,那时候可别怪我。”
他这才坐下,众人也才松了口气。
既然张太虚有了一个态度,那就是日期定在三日后。
这三天时间可没有人是想着,给他们的停业修整时间,这是决战前的三天。
这的烤肉是炙子烤肉,一桌人说说笑笑,气氛从冷峻到热烈,只隔了一分钟。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夜深众人离去,张太虚没有地方住,就打算在利丰元住一夜。
饭局散后,于世韬和三姑娘,又回到了利丰元,张太虚喝多了酒,正在绕着两棵柳树散步。
于世韬走过来,看着他一身酒气却不掩脸上的稳重。
“这饭店是我的。”
“不错,菜也好,也幽静。”
“这花叫达子香和鸡冠花,树则是垂柳。”于世韬和他并排而走,三姑娘在一旁站着插不上话。
“有什么说法吗?”张太虚问道。
“达子香又叫做杜鹃花,不过我愿意叫它达子香。”
张太虚听得出他在卖弄学问,不过也是耐着心的询问:“愿闻其详。”
“那是一段神话了,你也应该知道,他是黑龙江这个名字的由来,黑龙和白龙在这打了一架。”
“秃尾巴老李的故事?”
于世韬张嘴笑了笑,声音很是欢喜。
“对,不过结局是两条龙都死了,黑龙的龙尸就躺在江岸上。”
说到这里于世韬,好像闻到了一丝花香,清雅的香味带着露水的清爽落在他的脑门。
“那时候的大萨满叫什么我不知道,他说黑龙给他托了一个梦,叫他去采集达子香盖在龙尸上。”
“在三月初十的那一天,举火而焚,它就可以升天了。”
于世韬得意的说:“达子香在我这就代表龙,鸡冠花就代表凤,柳树就是挽留之意,留龙凤才是我这院子的格局。”
“这么说来于先生是将我比成,龙还是凤?”张太虚看着这个拍马屁不眨眼的老文人,也是感受到了他的善意。
“哈哈哈,文人这张嘴,要是不能说可就有辱斯文了。”于世韬打着哈哈,接着散步。
张太虚其实更感兴趣的是,两龙相争的传说。
按照于世韬所说黑龙白龙传说,已经被修改过了,那么最初的故事肯定是接近他说的那个同归于尽的版本。
“于先生可知,金矿中的那一道大乾国的意志?”
于世韬点头。
“这里原本是库仑和鄂伦春的地盘,过去归黑水厅管辖,确实有一道在大乾入关之前的封敕留存。”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他问道:“你知道爱新觉罗的意思是什么吗?”
“不知。”
“爱新是满语中黄金的意思,觉罗是姓氏,大乾的第二位领袖,天聪汗在临死之前,察觉到后世子孙可能不争气。”
“就将自己的意志按照金矿的方位封存起来,又让各部女真,在此镇守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黄金是真的黄金,意为掌握黄金的觉罗氏族。”
张太虚闻听此言豁然开朗,他就说为什么龙江府里没有大乾国的意志,反而金矿上有。
也不禁感叹文人的学识,果然是见多识广,也生出惜才之意。
“于先生,您听说过我们自由会吗?”
“听说过。”于世韬一捋胡须,眼神中带着一些不屑。
“自由二字,您作何解释?”
“若是西学的自由也要区分freedom和Liberty的区别,前者说权力之自由,后者讲个人之自由,不知你们自由会讲的是什么自由?”
于世韬卖弄学问,全不怕张太虚忽然翻脸。
张太虚对他讲:“我说的自由实际上是历代贤人都讲过的自由,虽然不能名叫自由,然自由之意已然是刻骨铭心了。”
“老子讲,复归于婴儿。乔达摩讲,本自具足。孔子讲,随心所欲不逾矩。此三者皆指人之本心,于先生认为呢?”
于世韬点头说:“可那也并非是自由,孔圣人讲的明白,要德治,修德行才能兴国,兴家。”
张太虚并不回答他的德治不德治,而是问道:“含德之厚,比于赤子,为何小小的婴孩竟然能有那样大的德行?”
“这……”于世韬闭口不言了,因为这一直是儒家的一个问题。
“我再问你,上士闻之勤而行,之中士闻之若存若亡,下士闻之大笑之,此三句话中的道是什么道?”
于世韬沉默不语。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张太虚讲:“于先生可知道有两条道实为一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