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张永才意识到,他即便再权势滔天,这权利也是皇帝给的!
兵变?
老皇帝只要还在,谁敢兵变!
“陛下饶命!”
“奴才我是鬼迷心窍了,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这也是为了大夏考虑,陛下念在奴才尽心尽力为大夏的份上,饶奴才一命吧!”
张永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拼命求饶,脑门全是血也顾不上擦。
夏靖和杨忠也傻眼了,面色苍白,眼睛发直。
珠帘后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为大夏?笑话!”
“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做的事,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宫中数千羽林,朕的皇庄马场,都交由你掌管。”
“如此重要的职责交给你,你却和兵部串通,勾结赵王,意欲何为!”
张永听到珠帘后的话,心中一片冰凉。
这是灭九族的大罪!
“欺君罔上,如此奸恶之徒,该死!该死!”
“殿前武士,把张永拖下去,斩了!”
威严的声音继续响起,张永瘫痪在地,屎尿齐流,任凭武士拖着自己,已经失了魂。
看到殿前拖着张永出去,严嵩表情一凝。
夏宁的表现出乎意料!
皇帝皇后刚刚去世,夏宁秘而不发,没有丝毫慌乱,面对赵王夏靖的逼迫,也应对合理。
在珠帘之后,不论是仪态身形,还是语气音调,都和老皇帝一模一样。
严嵩要不是提前知道,恐怕也要被骗过去。
但珠帘后的夏宁,却没功夫理会严嵩怎么想。
反正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管他做什么。
“张永之事,就交由印绶监调查,司礼监监督。”
“至于今日逼宫之事……”
珠帘后的夏宁,拖长了声音。
赵王夏靖和杨忠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突然,夏宁话锋一转,声音如雷。
“夏靖我儿,张永意图逼宫,你可与他同谋?!”
珠帘后的声音听不出去喜怒,可夏靖吓的浑身颤栗如筛糠。
“父皇明鉴!我也是被这个小人蒙骗了!”
“他只说让我来探望陛下,儿臣关心父亲,便没多想。”
“父皇,我怎么可能想造反!”
夏靖慌了,之前哪怕做足了准备,此刻却也慌了神。
一旁的杨忠更是此前虽然算计十足,此刻也惶恐颤抖如筛糠,就差当场尿出来了。
听到夏靖慌得都有些发颤的声音,珠帘后的夏宁松了口气。
要是吓不住夏靖,今天没法下台!
好在夏宁前世播音专业出生,又是主持人,声音模仿的够像。
在此紧张环境之下,张永这个在老皇帝身边服侍了一年的没听出来,就连亲儿子夏靖都没听出来问题。
不过,他也不敢做事做绝,现在他手里可没人!
如果要是夏靖真的要反,那就麻烦了。
当即叹了口气:“有些事,你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
“只是,我今天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死一个了。”
“你们都退下吧。”
这话一出,虽然夏靖和杨忠都几乎长舒一口气,不敢再逗留。
“儿、儿臣告退……”
夏靖急忙行礼就要离开。
就要到门口与的时候,夏靖却犹豫片刻,猛地一咬牙。
夏靖转过身,再行一礼。
“父皇,太子遇刺的事,景王和伊王也收到了,明日午时就能赶到。”
“父皇身体有恙,需要修养,会见二人难免疲倦,儿臣斗胆请王今,刘文斌二位方士明天一早来为父皇做法,养神驱邪,父皇以为如何?”
虽然今日计划落空,但夏靖依旧心中有些不甘……
这是他想的万全之策。
父皇本就喜方术,让两位高人来做法,没有拒绝的道理。
若是同意,哪怕今日无作为,等两位方士到了,父皇身体什么情况,自然清楚。
夏靖的突然发难,让严嵩心中一紧。
这一招难挡!
请方士,本就是陛下所好,夏靖这么做也算孝顺。
可珠帘之后,是假货!
真皇帝已经死了,方士一来,夏宁必然暴露!
若是不同意,夏靖起疑,一旦发现珠帘后是夏宁,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部白费!
珠帘之后的夏宁并没有立马答复,沉吟片刻后,轻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夏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行礼退下。
转眼,养心殿中,只剩下严嵩和夏宁两人。
时局危急,不论是方士还是马上要来的景王伊王,都是迫在眉睫的威胁。
有太多的事要安排,有太多的事等着去做。
可严嵩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和这位新立的太子说什么。
意外,实在太意外!
看着坐在珠帘后的夏宁,严嵩有些感慨。
夏宁的做派,和老皇帝太像了。
从刚刚面对夏靖时的应变,和几次危急时刻的临危不乱,泰然自若,都让严嵩意想不到。
那个荒淫无道,不学无术的秦王,怎么都和眼前的人重叠不到一起去。
“太子殿下,今天赵王算是拖过去了,可明天王今刘文斌两个方士,是个麻烦。”
严嵩说起两位方士,觉得头痛。
“那两位方士是最受陛下重用的,明日一来,必然会验明殿下真身。”
“赵王提起让这两人来,恐怕这两人已经成了赵王的耳目,只怕陛下驾崩的事,瞒不过去了。”
不论是文臣武将,这位严阁老总有办法能糊弄过去,可王今刘文斌,两个世外之人,根本不是官员体系里的人,严嵩根本管不到。
而且两人极受老皇帝重视,和老皇帝互称道友,甚至不以君臣论处。
这两人,夏宁要还想坐在珠帘后用声音糊弄,根本不可能。
夏宁还坐在原位,没有动弹,也没有回应严嵩。
夏宁正在想的,也是两个方士的事。
“这个夏靖,说他不够聪明,他还知道给我留这难题。”
“这两方士我能怎么办?”
夏宁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老皇帝一直推崇天地君师亲,天地在君之前,两位方士和老皇帝是道友,又不是君臣,既没法去严令对方不准靠近,又没法避而不见。
毕竟,避而不见反而说明心虚。
别看夏靖走了,肯定有耳目在盯着这边的反应。
不论真相如何,明早两个方士一来,必有结果。
在景王伊王来之前,赵王就能搞清情况,不论是逼宫篡位,还收手继续装乖宝宝,都占尽先机!
“夏靖啊夏靖,平日里大家都认为你行事冲动,难成大气,这分评价恐怕是你自己找人传播的吧。”
“一直藏拙,今日突然发难,好生厉害!”
“携御马监掌印和兵部尚书逼宫的局解了,立马又给我下个套子。”
“明早让方士来做法,呵呵,还不是为了赶在伊王和景王之前,确定父皇的身体状况。”
“真是好打算。”
“刚才我的表现应该没有一点漏洞,就这样还有怀疑,还真是‘冲动’的赵王!”
夏宁心中森然。
夏靖往日的评价,今日的突然发难,第一时间得知父皇出事,每一件事,都说明夏靖早有准备。
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准备了不知道多久的阴谋!
不过,光凭这些,想要毒杀老皇帝,刺杀太子,还不够……
“父皇啊父皇,你走的突然,就这么把大夏江山交给我了。”
“可你到最后都没告诉我,‘这些人’是谁。”
夏宁想到现如今的局面,倍感头疼。
父皇临死前说过一句,‘没想到这些人真有这么大胆子’,现在看来,恐怕知道‘这些人’是谁,也猜到要不轨。
可没猜到的,是一切来的这么迅猛,这么激烈!
“还真是个烂摊子。”
“可我既然接手了,就会把大夏的担子挑起来。”
“父皇你既然让我继位,那这个位置就一定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还有毒杀我父母的凶手,我一定会查出来!”
夏宁心中下了决意。
敲打着桌子的手指停下,一旁的严嵩连忙上前两步。
“殿下可有主意了?”
严嵩很急着急。
明天两个方士要是糊弄不过去,一切都白扯。
“宣文书房的管事太监冯保来。”
夏宁并没有回答严嵩的问题,直接说道。
夏宁想了很久,想在两个方士身上想办法,没用。
现在最紧要的,是把御马监掌握在自己手上。
手中有人可用,有兵能战,才能和赵王,和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势力对抗。
既无法以巧破局,那就以力破局!
“可是陛下,现在最为紧要……”
严嵩见夏宁没提两位方士的事,有些着急,可越说越感觉不对,夏宁只是漠然的看着他,看的严嵩心里只打鼓,要说的话,停在嘴边。
严嵩意识到一件事,夏宁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在命令。
皇命不可违!
严嵩闻言,钉立在养心殿门口,许久才行礼退下。
看着严嵩离开,夏宁长舒一口气。
不论是骗过张永夏靖,还是对付老奸巨猾的严嵩,都不是容易的事。
夏宁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踩在悬崖上,一步踏错就是粉身碎骨。
“这皇帝还真是不好干,才这么一会,就把我累的够呛。”
“要天天来这一出,非要英年早逝啊。”
夏宁伸了个懒腰。
一直当闲散王爷,吃喝玩乐,多舒坦。
自己老爹是皇帝,老妈是皇后,太子是自己大哥,大夏他夏宁想干什么干什么。
可突然一下子,给自己遮风挡雨的几个人都死了。
安乐窝待不下去了。
“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夏宁把玩着桌子上的玉玺,眼中寒光闪过。
正这时,冯保跪在殿前,头抵在地上。
“臣叩见陛下。”
珠帘后的夏宁,要让冯保为他所用,需要些手段。
这个冯保,是夏宁思前想后,最适合掌管御马监的人。
冯保是太子伴读,又是管理东宫的内臣,忠心耿耿,太子遇害,正是招揽好时机。
这种时候,越是身边的人,反而可疑。
御马监要交给绝对可靠的人,这个冯保是夏宁第一选择。
夏宁想着,走到冯保面前。
“抬头看看。”
夏宁没有模仿父皇的声音,用自己的声音说道。
“啊?”
冯保愣了一下,头顶传来的声音明显和老皇帝不同,可对方穿着龙袍。
抬起头,冯保看到夏宁的脸,又低头看了看龙袍,脸色苍白,头又抵在地上。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冯保吓懵了。
秦王穿上了龙袍,这还得了!
就算陛下平日宠爱秦王,可这龙袍不是能乱穿的,那是帝王的象征!
“你起来。”
夏宁继续说道。
“臣不敢。”
冯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起来,跟我来。”
夏宁声音严肃了几分,不容置疑。
冯保颤巍巍起身,跟在夏宁身后。
“秦王,秦王,龙袍可是大事,您千万……”
冯保有心想劝,夏宁摆了摆手,指着养心殿后,床榻的位置。
“这是小事。”
“看看那里,那才是大夏的塌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