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日光灯管一明一灭，发出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上了些年头的水管渗透滴答着水珠，墙壁略有浸湿，黑色的霉斑如同真菌，缓慢生长着。
“莫伯先生，那面墙，是不是该找人重新修缮一下了？”
“嗯，说的没错，本来确实是该重新修缮一下的。”
“本来？”
“由于联邦政府已经很久没有在公寓项目上拨款，本公寓也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资金去对房屋进行修缮与维护了。”江风自然而然地说，“顺带一提，因为资金紧缺，公寓管理员的工资也连降数年，有望在明年到达联邦外聘雇员薪金史低了。”
“联邦政府还真是……”莎罗扯扯嘴角，眼角不住地抽搐着。
“嗯哼。”
站在长而窄的走廊中，江风耸耸肩，对面站着比他低一个头的莎罗。
“如果没事，那就……晚安咯？”江风轻声说。
“晚安。”，莎罗站在房间门口，略略昂起脑袋，很认真地说，“今晚的事情……谢谢莫伯先生了。”
“没什么，职责之内。”江风摆摆手。
江风转身，顺着楼道一步步往下。
“早点睡吧，好梦。”
江风的声音从楼道中传来。
莎罗瞅瞅江风的背影，深吸口气，轻轻关上了门。
……
公寓一共有七楼，莎罗所住的楼层是四楼，也是目前公寓中“使用中”最高的楼层，而从第五楼到第七楼，都是“暂停使用”的，这三层虽然都有房间，但因为楼层稍高，很少使用，大多都已损坏，“莫伯”以及前几任管理员，有时候会将这三层作为杂物间使用，将一些难以处理的杂物直接弃置在楼上。
江风在楼道间缓步下行，耳边回荡着系统的提示音。
「巡楼，作为一名负责任的公寓管理员，这是每日必不可少的流程，一般选择在深夜进行，因为一些意外的状况，往往也发生在深夜，所以此时巡楼，能有效避免危险事件的发生。」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回到只属于公寓管理员的房间中，躺在温暖的被窝上一觉睡到天亮。」
危险事件？
虽然系统没有明说，但江风觉得自己已经明白系统的意思：他如果继续在深夜的公寓中瞎晃悠，是有可能意外触发“危险事件”的。
经历过教程剧本，江风首先已经清楚，《真实系游戏》是一款自由度极高的虚拟游戏，包含探索、解谜，战斗等等当前市面上流行的各类要素；其次，既然以“真实系”为卖点，那系统给出的提示，想来大部分也会以“模糊化”、“模棱两可”为主。
就像刚才，他与莎罗对话时，系统也给出了不少提示信息，他可以选择使用这些信息，也可以选择不使用，至于整件事最终怎么发展，系统并不在意，他只要保证最核心的任务——他与至少一名租客成功存活——就足够了。
至于具体的玩法，究竟是“老老实实扮演莫伯”，还是“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其实都是可以的，就像是一款自由度无限高的《GTA6》、《Minecraft（我的世界）》、《Kingdom Come: Deliverance（天国：拯救）》或者《The Elder Scrolls V: Skyrim（上古卷轴5：天际）》，系统并不明确规定你应该做什么与不应该做什么——随你喜欢——只要你能承受所行之事的后果。
做好事也许会受到嘉奖，也有可能反手就被指责；做坏事或许会被惩罚，却也有可能毫无代价；向身边人求助也许会得到援手，却也有可能只是看看你，便匆匆地离开……
现实世界的运行往往存在其难以言喻的深层逻辑，而这种逻辑又会在有时表现为难以理解的荒诞，在“游戏”中，它则被玩家们冠以“机制”这样更加规则化的名字。
而《真实系游戏》的运行机制，即为现实世界的运行逻辑，虽也存在以“玩家”之名实施“机械降神”的一面，但由于“玩家”存在本身就是最“机械降神”的一处，因而这方面反而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并忽略。
总而言之，通过系统发布的一条条提示信息，江风咀嚼字里行间，已经搞明白整个游戏的玩法了。
——这游戏的玩法就是没有玩法。
——系统只负责提示，它或许会给出符合当前场景逻辑的建议，但玩家并不一定得遵守。
——要是他想，现在他把全公寓其他六名租客全突突了都行，只要留一名租客存活就好，反正系统也没说玩家不能鲨租客。
——当然，可以突突，但江风觉得没必要。
——目前，他还是比较享受“扮演莫伯”的感觉的。
——不是因为在这种超真实的虚拟游戏中将他人取而代之有种不能向旁人言说的略有些阴暗的爽快感，仅仅只是因为江风现在正沉浸在游戏的世界中。
——是的，只是“游戏的沉浸感”而已，江风觉得自己在这款游戏上，久违地获得了一种很久以前，久远到他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初次接触电脑游戏的“快乐”。
“快乐”，一个多么富有童趣且又单纯天真的词儿啊……
咳，好像越扯越远了。
……
那么，要继续下去么？
假如没有系统提示，江风原本的打算是直接回到房间中的，毕竟在剧本一开始的介绍中，可以揣摩出一点蛛丝马迹：公寓中存在着某种超常的危险。
危险会带来风险，而风险，按照恐怖电影的经验，往往会在深夜之时，急剧上升。
江风稍加思索。
略微权衡。
最终决定。
咔哒！
门锁弹开，江风拉开房门，慢悠悠地走进了只属于莫伯这名公寓管理员的房间中。
嗯，还是老老实实回房间比较稳妥。
他有三次“重启”的机会。
换句话说，他其实只有“三条命”。
老实讲，在这种强调“真实系”的游戏中，“三条命”真的不算多，江风玩某中世纪背景开放世界动作RPG第一人称格斗视角游戏的时候，光是在新手村里死了都不知道多少次呢。
而这一轮的剧本，显然与上一轮《专业杀手》有所不同，似乎更强调生存、探索、调查与解谜。
暂时不清楚个人的对抗能力在这种剧本中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刚到第一天，还是以观察为主吧，不要轻举妄动了。
江风躺到床上。
一个选项弹出。
「是否进入睡眠？」
「当前进度：第一天」
「是」
「你选择了进入睡眠」
「你抛开了一天的劳累，闭上了眼睛。」
「被窝很温暖，你感到舒适，像泡在温泉中。」
「你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