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公平?

火辣辣的刺痛感让卡里昂如梦初醒,仿佛刚才在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幻梦一般。

看着眼前已经黯淡的仪式法阵,卡里昂瞬间反应过来马拉的仪式已经完成。

沉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卡里昂看到了一片汪洋,那汪洋像是自己的思绪心灵,而一根贯穿其中的巨柱就是自己的灵魂了。

那柱子像是用血肉堆砌起来的一般,此时上面已经有了一个十分明显的缺口,那缺口像是被某种野兽啃食过了一样,已经看不到本应该在上面的蛆虫烂肉。

但好景不长,在卡里昂高兴片刻,一股腐烂的味道传来,顺着味道找去,在那啃食断面的更深处尽是烂肉与蛆虫,而且顺着这条痕迹向着心灵之海下面寻去,更多的腐烂部分出现在心灵之海下方的血肉之柱上。

卡里昂倒吸一口凉气,好心情瞬间消失了。

这一次马拉仪式清理掉的仅仅只是些表面的腐化,而纳垢已经扎根的很深了,光是一次的仪式根本没有办法彻底清理掉,那些更加深层次的腐化,恐怕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作为燃料。

想到这里,卡里昂不禁开始深入思考之前奸奇碎片的低语,如果这股力量不是来自于马拉,那来自于谁?马拉的真正力量也是什么呢?

背部的灼烧感再次袭来,将卡里昂的意识拉回现实世界,刚刚这些问题都不是眼下最重要的。

圣水灼烧着卡里昂与他的肉体发出滋滋声,缓慢地从他背后滴落。

维塞尔充满警惕的声音从卡里昂背后传来:“你刚刚在做什么?”

卡里昂双手举起,缓缓转过身来,刚一转头就发现一把已经上膛的燧发枪正对准自己的脑袋。

“这是你们帝国人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吗?”

“少废话,你救了我的命不代表我就要信任你,异端,要么你现在给我一个理由,要么你就等着和这些野兽人重新团聚吧。”

卡里昂叹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这几天以来的经历,连同着马拉的部分一同告诉了维塞尔。

当然,他略去了穿越的部分,他用间歇性失忆症来掩盖自己穿越的真相,而失忆的理由则是来源于马拉的影响。

除此之外,卡里昂同样略去了刚才奸奇碎片与自己的交谈部分,仅仅只是告诉维塞尔,刚才的晃神是仪式的副作用。

“简直像是从疯子口中说出来的话。”

“是啊,我自己也十分疑惑。”

“如果我还是西格玛圣殿骑士,我就应该一枪崩了你。”

说完,维塞尔慢慢将燧发枪放下,卡里昂也慢慢放下手。

“看来我们还有合作的可能。”

维塞尔点点头。

“你比起诺斯卡蛮子更像是一个生活在中心行省的帝国人,你的思维,你的谈吐,我是该感慨这个世界的无奇不有吗...”

维塞尔自嘲地笑了笑,干脆坐了下来,他的神情开始放松,手指轻轻拨动那不存在的琴弦。

霎那间,悠扬的乐曲从维塞尔身边传来,在音乐的律动下,维塞尔踩着这个即兴的调子哼唱起来。

“嘿哟!当邪月咧开嘲弄的嘴,冻土窜出个黑发小蛆虫,破斧头叮当敲着死亡谱,冠军的斗篷哗啦啦碎在风里哟~~~”

(节奏加快)

“兽群踩着骨头打节拍,大角兽的獠牙当鼓槌,蛆虫左眼燃起蓝焰火~~~”

(突然压低声音)

“毒蛇在吐信,嘘…兽王犄角泡进血酒坛,血肉之墙噗嗤笑开花~~~”

(变调滑稽)

“尖啸飞鲨兜着魔法转圈圈,本诗人的圣水银弹叮当响~~~”

(模拟鸟叫声)

“啾!蛆虫从血泊探脑袋“嘿搭档,该收工喝蘑菇汤啦!“”

(跺脚打拍子)

“黄铜战斧跳完最后一支舞猎犬的祭台变成烟花架~~~”

(尾音拖长上扬)

“所以朋友啊若在酒馆见着那小子,记得往他麦酒里撒把盐毕竟能让四神抢着喂糖豆的蛆虫~~~”

(鲁特琴铿然收音)

“活该尝尝人间烟火味儿!!!”

卡里昂有些目瞪口呆,不光是对维塞尔将之前他的战斗改编成曲的赞叹,还有对于对方手中无琴却能演奏成曲的惊叹。

维塞尔唱完,长舒一口气:“理论上我们应该拔刀相向,但现在我却在和一个满身混沌符文的家伙聊天,唱歌,真是奇妙啊。”

悠扬的吟唱,配合上吟游诗人的唱腔所唱的英雄史诗,这是卡里昂对于异世界冒险最原初的幻想。

恍惚间,他好像真的前往了穿越前无数次幻想过的异世界,开启一场轻松又史诗的冒险,他很乐意在一间人声鼎沸的酒馆中,点上一大杯麦子酒和烤肉肉汤来好好听一曲,感受别样世界的文化风俗。

但骨干的现实将他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来了回来,这里是中古战锤世界,一个以绝望与黑暗为底色的世界,这份轻松并不属于卡里昂。

不过卡里昂最终还是忍不住发问:“你的琴声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维塞尔的表情一变,一副:'您想半天就问这个?'的感觉。

“不好意思,商业机密,无可奉告。再说,你就没点更重要的问题?”

卡里昂这才从幻想中彻底清醒过来,他的思路刚刚不知道为何瞬间被带偏了,甚至有些头疼,回过神来后,那几个盘旋在卡里昂脑海中重要的点才终于浮出水面。

开门见山,卡里昂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以及要求。

“你之前的警惕和背叛我都能理解,我们此前存在一些误会,但我还是需要你将我带离这里,带离诺斯卡半岛,事实已经证明你对于这一片地带调查的十分清楚,你知道在哪里会遭遇到敌人,敌人的实力如何,哪些能打,哪些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然后,我想前往帝国...”

卡里昂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不可能的。”

维塞尔厉声拒绝了这个条件。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一个威胁,无论你如何说自己多么特殊,你始终是混沌力量的使用者,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无论方式过程如何,使用它就是危险本身。”

维塞尔说的相当坚决,不容一点质疑,并且进一步补充道:“而且就算从结果上来说,你是相对无害的,帝国可不会这么觉得,一旦你被发现,就会有无数猎巫人,士兵,教会的人来追捕你,杀死你,更何况就算你是混血,诺斯卡长相也足够让他们从人群中发现你。”

“你融入不了帝国,你也无法成为我们的一员,这就是结论。”

“不!一定有办法的!我去寻找一处村庄,一个隐秘的地方,掩人耳目,做好伪装,只要我不再继续使用这个力量就不会有事!”

卡里昂冷静的面容终于久违的出现一阵慌乱,他试图说服维塞尔也在说服自己,脑海中的声音不断地在否定他的天真。

只看到维塞尔苦笑两声,摇了摇头,戳破了卡里昂的天真。

“你只要与混沌有关联系,你就是危险本身,永远无法否认,没有人会承认你的,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人类中的一员,你是怪物,认清这一切吧。”

听到这里,卡里昂沉默了。

人没有目标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很多时候,特别是在绝望之际,只需要有一个目标就能带给人们希望,希望给予人生存下去的动力,但也正因如此人们会选择性地忽视掉一些可行性。

“从你选择和混沌为伍的时候,你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了。”

卡里昂眼神逐渐迷离,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不停地晃动着脑袋。

这不公平...

我没得选啊...

为什么是我啊...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像是看穿了卡里昂的心思一般,维塞尔默默说道。

“我的确是一个猎巫人,过去是......”

“但也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家乡会被混沌信徒攻击?”

“为什么只有我的妻女失踪?”

“为什么在我成为圣殿骑士后,我的仇人已经死于内斗了?”

“为什么在我得知我妻女还活着的时候,我因为猎巫人的身份没法和她们见面?!”

“为什么我要扮成吟游诗人才能偷偷与她们见面?!”

“为什么她们认出我了?!!”

“为什么她们因和我见面,而被圣殿骑士团视为异端?!!”

“为什么她们流亡过程中会再次受到北方佬袭击?!!!”

“为什么!还有!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妻子死于非命...我的...女儿会被那群野蛮人掳走?!!!!”

“你...你觉得公平吗?!!!!!”

卡里昂默默听完了一切,而此时维塞尔的眼眶湿润了,再也克制不住独自压抑许久的情感,泪水连同着冰冷的雪花一同飘落,维塞尔颤抖地看着卡里昂,沉重地问道。

“公平吗?命运...”

“对不起...它从来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