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巴掌

魏玺烟和魏华蓁一同去了淮阳公主的花园。

园子种了不少品类的花丛。有西府海棠、洛州牡丹、复蕊芍药、双色蔷薇……

少女们穿梭其间,笑声盈盈,倒是好一番秀丽春景。

“淮阳姑姑这里的牡丹,开得的确是好。”魏玺烟不由得赞叹道。

“是啊,和宫中太清园里的牡丹开得一样美。”魏华蓁跟着回答。

“我听说,这是因为淮阳姑姑收留了当年从宫中出来的花匠,这才把花养得好。”

“原来如此。”魏华蓁依旧是那副软声细语的样子。

“你现在知道出来走走,就很好。整日把自己闷在屋里,对身体也不好。”魏玺烟对她说。

“是,昭澜知道了。”

魏华蓁腼腆地笑笑。

她没告诉魏玺烟,自己是听说皇姊也要赴赏花宴,她才会出门来淮阳姑姑的府上。

“你如今可议亲了?若是有中意的男子,大可去请陛下赐婚。”

皇帝今年十七岁,刚刚亲政两年,昭澜比他小一岁。

魏玺烟想着,前世魏华蓁嫁到敦诚伯府之后,没几年就故去了,也没生下子女。

而这一次,她是否还会顺着原来的轨迹走下去呢?

“阿母已经为我应了敦诚伯家的亲事,婚期就在明年三月。”

平康长公主和镇国公的大喜之日虽然还未确定,但总会于此年之内完婚。

长姊出嫁之后,昭澜公主再行出阁之礼,也就不算逾越。

魏玺烟点了点头,暗想,原来这辈子,昭澜也是注定要嫁到敦诚伯府。

那前世的宿命,她们还能改变么?

心中涌起重重思虑,魏玺烟也无心再赏花,而是坐在水榭边休息去了。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东面的园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和哄闹声。

“怎么回事?”

“有人掉水里了,快去看看!”

魏玺烟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这下也就拉着魏华蓁朝那个方向去了。

“你们还救我做什么!敦诚伯府不要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在湖心亭附近,一个女子的哭喊声尤为清晰。

“这位姑娘是谁呀?”

“听说是敦诚伯府二太太家的内侄女,和世子已经暗通款曲了!这不,两人在园子里幽会,让大家看个正着呢!”

魏玺烟有些尴尬,没想到看热闹竟然看到了自己皇妹的头上。

魏华蓁的手在袖子中握得死紧,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伯夫人,琴儿求求你了,就让琴儿留在世子爷的身边吧!”

“孙照琴,你糊涂啊!难道你不知晓,我儿已经同昭澜长公主定亲了么?”

“琴儿知道,可是琴儿……”那女子哭声哽咽,似乎是说不下去了。

“阿娘,我与琴儿是真心相爱,情难自已。如今琴儿她……已经有了我的骨肉。”

“什么?!”敦诚伯夫人显然和周围众人无二,被这一记惊雷给炸到了。

“阿娘,是真的。此前请医师看过了,喜脉已经半月有余。”

“你!”伯夫人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魏华蓁看着眼前的画面,笑容苦涩。

好一个真心相爱,好一个情难自已。

原来这就是阿母精心为她挑选的夫家,原来这就是阿母口中说的好归宿。

原来她竟配不上这世间的任何一件好东西。

敦诚伯世子倒是对那姑娘真情实意,把人从湖里救上来,还用外衫替她遮去满身的狼狈。

“孙照琴,你是故意要毁我儿的好姻缘!你惹出这般祸事来,置公主于何地?又置我伯府于何地?”

“那我去求公主,求公主宽恕!”

孙照琴哭得梨花落雨,一眼瞧见了人群中满脸戚然的魏华蓁。

随后,她披着敦诚伯世子的外衫,柔柔弱弱地走到魏华蓁的面前,扑通一声就歪着腰跪下了。

“公主殿下,求你可怜臣女,让臣女留在世子身边吧。臣女别无所求,只是想在世子身边侍奉,哪怕做个奴婢也好。”

魏玺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做奴婢?即便她真的只想做奴婢,怕是将来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愿意。

“这是怎么回事?”

淮阳大长公主满脸怒容地走了过来。

刚刚她已经听园子里的仆妇们说过了事情的原委。

这群杀千刀的,竟然敢在她的赏花宴上闹出此等丑事。

公主府的赏花宴办了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脸面!

“哎呦,这孙姑娘倒还真是可怜啊!”

“是啊,总不能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爹吧?”

魏华蓁立在原处一言未发,她看着脚边跪着的孙照琴,听着耳边众人的议论声;胸中那股压抑的情绪,正在疯狂上涨。

“啪!”

这声不大不小的耳光将众人吓了一跳。

孙照琴的左脸上顿时冒出来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但是还没有出血。

让众女意料之外的,打了孙照琴的不是伯夫人,也不是魏华蓁,而是平康长公主魏玺烟。

“你的爹娘倒是好家教啊,教得你如此不知廉耻,以下犯上!”

魏玺烟丝毫不怜惜跪在地上的人可能是一个孕妇。

“本宫可不像淮阳姑姑宽厚,也不似昭澜妹妹温善。今日这一巴掌,便是罚你的。”

“孙照琴,你明知敦诚伯世子乃昭澜长公主的未婚夫婿,竟然还与其暗中媾和。

如今,你更是在淮阳大长公主的赏花宴上蓄意谋划;想逼迫昭澜点头,让你入府。”

“本宫倒想问一问你,你将天家的颜面置于何地?在你们孙家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君臣纲纪?!”

“臣,臣女……”

孙照琴捂着脸颊,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还有你,敦诚伯夫人。”魏玺烟神色冷然地说,“本宫不信你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货色,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

“其实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当孙照琴把事情揭出来的时候,你就顺水推舟,把难题交了出去。”

将那口恶心的蜚蠊踢给了昭澜。

“殿下,这都是误会!”

伯夫人立刻跪下了。

“臣妇真的绝无此意,臣妇……也是被这不知廉耻的贱人,给气昏头了!”

魏玺烟如今算是明白一些,前世昭澜为何会在婚后三年就早逝而去。

多半是因为这些内宅里的腌臜事情,才郁郁而终。

“殿下,臣女求求你了,让臣女留下吧!臣女进府之后,一定尽心尽力地侍奉殿下,绝不忤逆!”

孙照琴又扑过去抓住了魏华蓁的裙角,又哭又抹。

后者是养在深宫多年的皇家公主,即便她是庶出,那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敢如此冒犯于她。

魏华蓁哪里见过这阵仗?

“还不把这姓孙的拉开?难道等着你们昭澜公主亲自动手么?”

魏玺烟对魏华蓁身侧的那个宫女说道。

她看得出来,这个丫头还是忠心护主的。

只是,她也许顾忌着孙氏怀有身孕,故不敢有所动作。

“她有着身孕都敢跳湖,你又怕什么?给本宫拉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