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新人

况且,平康长公主与陛下乃是同母所出的中宫嫡脉,彼此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姊弟二人感情深厚,以至于皇帝对这个长姊信任非常。

说句不中听的话,恐怕朝中最大的官直言死谏,都不如平康长公主的一滴眼泪好使。

“圣上向来宠信长公主殿下。因此在朝为官之人,可不能轻易得罪于她。”

荀楷给出了这番忠告。

但他没有说出的是,平康长公主自幼被先帝亲手教养,浸淫权术,还让她与众皇子一同拜师读书。连曾太傅都称赞她天资卓越,冰雪剔透。

这样的女子,绝非困于内廷的闺阁妇人。她若能像男子一般入堂参政,怕是朝廷的格局也要换新天了。

而此时,荀楷口中能换新天的女子,正坐于案前,想着如何组建暗巢的事情。

因当年牵连甚广,暗巢的旧人如今散落在世间各地。

魏玺烟需要用旧部去笼络人心,但暗巢也需要新鲜的血液。

不如,她就把消息先放出去;等到时机成熟,该来打探虚实的人,自然会主动送上门来。

“殿下,虞大将军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魏玺烟不解地皱眉。

“奴婢也不清楚。似乎,是来送东西的。”

“罢了,让他进来吧。”

“是。”宫女转身去了。

不一会儿,魏玺烟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便回头去看。

只见虞铮穿着一身暗青色的便袍,手里提着一只两层的漆盒,缓缓地走了进来。

旁边的一位侍从很有眼色地接过他手里的盒子,静立在旁。

“臣虞铮请殿下嘉安。”他躬身行礼道。

“免礼吧。”

“谢殿下。”

“将军今日怎么有空到本宫这里来?难不成,是念着本宫府上这口佳茗?”

虞铮听闻此言,愣了一瞬。

听长公主这话音,许是不乐意见他吧。

“殿下恕罪,臣并非有意频频打扰。只是府里的厨子做了好些秋蜜果脯,祖母便让臣带给殿下尝一尝。”

魏玺烟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

“快拿来我瞧瞧!”

女子的声音都上扬了不少。

侍从于是把漆盒提到魏玺烟的面前。盒子甫一打开,淡淡的花果香气就扑鼻而来。

漆盒里放着四只小巧的瓷罐。其中的两只,里面是加了百合的桂花蜂蜜;另外的两只,是色泽晶亮的各类果脯。

魏玺烟让宫女从瓷罐中取出一些,随后尝了尝。

“虞家的厨子果真好手艺,还要多谢老夫人想着本宫。”

随后,沐月就把盒子收到木橱中放置起来。

“对了,听说昨日,陛下单独召见将军你和杜太尉了?”

“是,今早,陛下身边的徐大监已经把诏书和官印送到虞府了。”

女人微不可查叹了口气,说道:“杜宜光交出了北军的兵权,心中自是不平。将军日后面对他,可要多加小心了。”

“谢殿下提醒。”

男子垂眸应答。

“杜宜光树大根深,北军之中定有不少他的党羽。往后若遇到难处,将军可让人去东军寻我外祖。

京防四部互相牵制,谅他杜宜光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杜太尉在朝为官多年,德高望重。以微臣拙见,应当不至于此。”

魏玺烟冷笑一声,没有继续和他辩论。

杜宜光其人,的确不是个好扳倒的。

但观虞铮说话的态度,也忒谨慎保守了些。

他便是说了一通那老匹夫的坏话,她也不会因此怪罪。

“殿下,臣明日就要去北军大营接管兵防之事,不可擅离职守。故,往后怕不能亲自来府给公主问安,还望殿下恕罪。”

按照大衍的礼制,若公主与帝婿并未同住一府,帝婿便得在每月的初始和月中,亲自给公主问安。

而其中暗含的另一层意思,即是这两日乃公主与帝婿行夫妻之礼的时候。

“无妨。正巧过两日本宫也要出门,下个月都不在京。将军可专心处理公务,不必到府中来请安了。”

“是。”

虞铮低头答应,心中却想着:公主虽免了请安问礼,他行事却不能落人口舌。

还是按规矩来吧。

——

霜降过后的第三日,恰好是黄历九月十三,宜出行。

“殿下,听说平州的别宫上半年就已经建好了,咱们这次正好去瞧瞧。”

“嗯。”女子淡然应声,正靠在引枕边,合目养神。

此去封地平州,路上要耗费半月左右的时间。

等她到了平州之后,就能好好静修,也省的留在京中,听那些令人作呕的消息。

黄历十月初二,是江阳和乔子临这对狗男女成亲的日子。

前生她婚后未去容府,亦不知此事;直到江阳翁主的婚贴送到了眼前,才被恶心个透顶。

那时的魏玺烟突闻此讯,自然怀着满腔的不甘和怨恨。

她是今上胞姊,更是圣祖皇帝亲封的平康公主;论身份、论容貌,自己哪点输给了魏常瑜那个贱人?

乔子临竟然看上了她?

眼瞎的狗东西!

这次,她索性去封地逛逛。

眼不见为净。

临行前,她还叮嘱了府里的家丞和卫队,说若有外人来访,一概闭门谢客。

就这样,车队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平州。

容氏的祖地在此,听闻长公主驾到,容府早早地就派人在城门外迎接。

平州容府的当家人是定宣侯容景初的族兄,也算是魏玺烟的本家舅舅。

“臣平江伯容怀正,见过长公主殿下。”

“舅舅快些免礼,此后在平州的这段时日,本宫还要仰仗容家的照顾。”

“殿下这是哪里话?臣身为外戚远亲,又蒙获伯爵。唯有尽心侍奉,以报天恩。”

容怀正带着一众容家人,护送平康长公主的仪仗到了别宫。

……

平州风物繁华,景色宜人,令魏玺烟在此住了近月余都流连不返。

然,即便再不舍也得返。

她总不能窝在平州一辈子。

京中还有许多琐事,逃是逃不掉的。

于是,魏玺烟飘飘忽忽地来,又飘飘忽忽地走了。

而走的时候,她多带了五人同行。

这五人,是外祖父悄悄为她培养的人手。原本是预备给她做暗卫的,但先帝当年已然另赐他人,容家便不好插手了。

如今她身边刚好缺些臂膀,便提早把这些新人都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