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偏僻的郊区,有一个破旧废弃的神庙。这个地带是个连耗子都嫌弃的肮脏污溃之地,向来是孤魂野鬼,魑魅魍魉的安乐乡。
青茸步入破庙,里面大多是衣着破烂的人,那些人的反应也是奇怪,见到衣着光鲜的人不是想着前去乞讨反而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躲得远远的,青茸见怪不怪。
在这污溃之地,只有庙内石像丈米范围内是干净的,就像被人施术隔离出的一道空间,石像是新建的,但却没建庙,实在是奇怪,而更奇怪的是里面穿着得体的人,时而会来一下,来了却也不是祭拜,反而是站在那尊石像下一言不发的看了许久。不明就里的人不免猜想,这人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偶尔发作一下,就来这边看看石像发发呆。
旁边的人都不敢前去打扰,被打怕的人总是记得住疼的,要是记不住那就多打几次。挨揍久了之后这里的人就摸清了这位的做事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些人也不是没事找打。
朝阳公主说她不懂朝堂的阴谋,可是她却懂这社会底层的龌蹉。
从她睁开眼就是这一亩三分地,起初这里也曾香火鼎盛,这石像的主人还在时,曾时不时的就来找它聊天,说要给它传道授业,讲了不知道多久,见它都没变化就放弃了,有一天石像的主人一去不返,再后来历代更迭,庙也废了,再后来就成了乞丐窝,她看着这里的人为着吃上一口饭你争我抢,头破血流,血肉流到地理滋养着她脚下的土地,又滋养了它,它看着那些人生老病死,看着人来了又往,看着家国破碎,看着血流成河,它都无动于衷,只知太阳出,就追逐着,太阳落就底下头。。
直到有一天一双沾满血迹的手趴在地上艰难的向石像祈祷,现在她还记得那句绝望的祷词,他说,“菩萨,求您让我死的痛快点吧。”
那一瞬间,它似乎有了记忆,它看过的人间记忆开始苏醒,糊里糊涂的,它居然有了它的道。
她的道太大,她的心承受不住。所以当有人伸出双手说,“我们一起走。”那时青茸毫不犹豫的抓紧了那只手,然后就再也放不开了。
所以她每次遇到想不开的总会来这清净清净。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了,再见。”
民间都说神灵靠香火供奉便能维系神力,可是她都坚持这么久了,石像的主人依旧没有回来,所以她要放弃了。
一小乞丐心情挺不错的走进庙里,一抬头便看到青茸,撒开脚丫子就跑。青茸比他速度更快,一把拎着他衣领提着走了。小乞丐大声吼着,喊着救命,踢打着,附近的人根本不敢出来,都躲着看热闹,还不忘递过去一个怜悯的眼神,眼神写着:小子,摸到老虎屁股了吧,你就自求多福吧。
青茸板着个脸,“再嚷嚷就把你就地正法了。”
这附近的乞丐谁不知道青茸这号人物,那个敢摸她的东西,也是可怜这小乞丐是新来的,根本没摸清这里的门路,刚以为的了好彩头,没成想转眼就被逮个正着,他也机灵,脑子转的贼快,眼见这形势不妙马上捧着一张脏兮兮的笑脸,把他从路边捡来的各种夸词,求饶词一流蹦了出来,“大侠,我一看您就是心肠好的人,您这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把钱还给您,您就放了我吧,我也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以后我一定看到您就绕路走,绝不靠近。”
这说的怎么他是瘟神一样,大侠会不高兴,小乞丐马上又絮絮叨叨来一大通,“大侠,我是说我会远远的崇拜您。”
青茸不想听他再废话,将这小乞丐拎到一个无人的巷口这才松开手,仔细端详这小乞丐的脏兮兮的脸。
小乞丐被她看得一阵紧张,就差一膝盖给她跪下了,终于听到她说,“废话真多,我可以放过你,你以后也不用见到我就躲,我还可以给你钱。”
小乞丐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就算掉了馅饼他也会被炸死,他小心翼翼的问,“大侠您要我做什么?”
很好没有听到好处就得意忘形,“我要你帮我监视几个人,放心,我不会让你冒险,你只要把看到的都告诉我就好。”
跟踪人,他在行,小乞丐拍着胸脯,那小胸脯被他拍的乓乓响,“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青茸交给他的是监督大真国来使中的其中一人,她总觉得跟大真国四皇子身边的那位侍从绝不是侍从那么简单。
小乞丐领命跑了。
青茸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消失,心中有晚班感慨,原来世间的缘分会这么奇妙,那小乞丐分明是向石像许下“让我痛快的死吧。”这句绝命愿望那个男孩的后世。
青茸的道,让她无法对此做到无动于衷,她想尽力去让小乞丐能过的比他上一世要好,所以她多此一举的让小乞丐去监视。其实这京都的每个角落都有她的眼线。
青茸手中捻了个决,长在路边和角落的小黄花无风自动,它们齐齐的伸着脖子看向同一个方向。
青茸透过那些小黄花与一个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那是她和他第一次相见,一个在京都繁华的街道,头顶上是璀璨的灯光,一个在郊区被人遗弃的肮脏地带彼此对视。
青茸再次看去,那人却已经转过了头,刚刚那个眼神就像她看错了一般,估计也是自己看错了,普通人如何会看得出异常。
青茸收了视线,转身离开。
在那小黄花几不可查的低下头那刻,张硕又看了过去。
这么个细小的动作被臻哲看见,惹来他一通的嬉笑,“张大侍卫,你看什么呢,那边只有两个男子啊,你不会真像坊间传闻那样好男风吧。”
张硕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覃莒听着祖宗的话,擦着额头的汉,他怎么觉得在这两位祖宗中间这么难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