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元宵

  • 南天离火
  • 夜黐
  • 2970字
  • 2025-04-04 00:16:41

西子湖畔上,成群的扁舟的在湖面上游走,整个江南三国,西子湖的美景可名列前三甲,纵是在这难得一见的严冬下依旧如此。

一位身穿深红大衣的少年慢步走下马车,一旁桌摆着醒木的说书人正妙语连珠地说着西子拈花客的故事:

”十年前,一位风流倜傥的大才子从走出,腰间三尺长剑从未出鞘,世人皆知他会作诗,却不知他的剑法如何。

直至在燃灯古刹遇见了一名异域女子,为博那女子一笑,他仅以一式拈花指剑败尽江南,此后那名才子的剑纵使不出鞘,世人也知其剑法如何了得。

他带着那名异域女子游遍大江南北,最终在西子湖畔边住下,某日那女子却突然不知去向。

传闻这位江南第一心境大跌,更是把剑葬在西子湖畔的某棵树下,从此销声匿迹。有人说他去了西域找那名少女,也有人说他已破情障,在昆仑山上羽化登仙,众说纷纭。

明儿个,咱们来说道说道靖南学府的绝世天才,这人,可是个活生生的史诗。

天色也不早了,诸位客官,且听我下回分说”

那深红大衣的少年随手折下桃木的枝头,撇过头微微一笑,朝着一艘刚刚靠岸的小船自言自语的道: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您说是吧?前辈”

小小船头上,一个书生样貌的船客,手中提着一壶酒,腰间又挂了一株葫芦,喃喃道:

“好诗,好诗,看你一打扮像是富丽人家,船上还有上佳的私酿,若是不介意的话,元宵月下共饮一杯可好?”

少年抖了抖大衣上的白雪轻笑道:

“这杯酒,先欠着,等前辈到了夜王府,晚辈陪您畅饮通宵!”

少年从袍中递出一卷纸条,鲜红墨水印出一只展翅的蝴蝶,正是夜王府的密令,书生悄无声息的接了过去,随后拿起葫芦一饮而尽,朗声道:

“好酒,好诗,快哉快哉~”

身披红色大衣的少年慢步上了马车,彷佛从未出现过。无声的细雪听着踢踏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

白帝城的九重城墙上无不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城内繁华的龙腾道上更是如此。

一条主道,十八条分道上皆摇曳着如烈火般的喜庆。

百丈高的观天监上只有一枯瘦老者与一名壮年却没心思庆祝,反而更是战战兢兢的观星挂卜

今天不仅是元宵节,更是自庆鸿南迁以来的后景第一位皇帝——仁帝的百年大寿。

自北桓踏破长城攻陷燕云州,大景分崩离析以来,以景朝正统自称的后景于京州立白帝城为新都。

这位父兄皆亡于北桓之手的皇帝非但没有和同是长江以南其他两国结盟,反而与本应不共戴天的仇敌北桓联姻,不但引起朝中文武百官的不满,更是引起了各地的民愤。

不过除此之外,这位皇帝可谓一代明君了,上任不满三年便大举任用贤才,当代帝师晏亭安提出了振兴后景的九大纲要,

观天监便是其中之一,当初靖南学府更是以“观天镇龙脉,国运延万代”之词形容观天监,本就是大景钦天司大祭司的三朝老臣严书章顺其自然上位成了主祭。

晚风打在了观天监那名老者身上,双袍似是要被风吹走,让本就枯瘦的他更像一柱顽强的风中残烛,为了卜这临行前的最后一卦,就连仁帝宴请的百官宴都没去,老者向一旁的壮年缓缓开口道:

“明日你便可进宫面圣,直说我挂冠隐居便可,不出三日皇上会下旨让你成为副主祭,往后能不能成为大主祭可就看你自己了。

昨夜红星升天,祸福相倚,西北天狼似有复明之相,咱们后景能否有下一个盛世,就看咱们皇上了。

临走前最后一卦,算了算你的姻缘,近日可在龙腾道四处逛逛,或许可遇良人。没了我这老头子绊着你,就不用整天待在这死气沉沉的观天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你才和那群猪朋狗友们去逛了桃花院。

我这一走,婉儿怕是得伤心死,平时我可最疼她了,虽然你的道行还远远不及师父我的十之一二,但教导婉儿你可得尽心尽责,要是被我发现你办事不力,我肯定托梦回来教训你这兔崽子。”

那壮年听到此番言语,虽说早已知晓眼前的老人将会离他而去,但依旧不争气的留下了几滴泪水,毕竟眼前的人不但是他师父,更把他当作亲生儿子,当年南迁时若没有人将雪夜中的他抱回家,他现在早已是被冻死在大雪中无数孤儿中的一员了!

老人颤颤巍巍得走下观天监的百层高楼,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龙腾道,遥想当年随先帝遗孤南下时还是一片荒芜之地,如今已是眼前繁华之景,不禁感叹岁月如梭。

对不修行的凡人来说,老人已经算是长寿了,从大景的景信帝到后景的景仁帝,已是德高权重的三朝老臣,如今已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既是为了落叶归根,亦是为了年少时的约定,拖着残破的身躯回到故土。

⋯⋯

青楼,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上至达官权贵下至三教九流,不仅是纵酒寻欢的好去处,更是各界资讯流通的枢纽。

后景青楼之中,桃花院诺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不仅是因为有着天下魁首司涵嫣,更因地处白帝城这个情报最密集的地方。

腾龙道诸多富丽的车潮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逐渐靠近桃花院,今日桃花院的头牌谢绝见客,前来一掷千金的人却不少半分,一袭红衣悄悄来到那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闺房,二八年华的少女独坐在闺房,即便脸上不抹任何妆容,依旧如牡丹一般令人垂涎欲滴,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旁若无人的说道:

“那个让人家独守空闺的负心汉啊,又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见上一面了。”

少年轻敲了一下少女的额头,那闻名天下的魁首娇嗔道:

“你这个大坏蛋,到底什么时后才把我娶回去?”

少女鼓着粉嫩的腮帮子,摘下腰间的香囊,随手丢在闺床道:

“拿去,你要的情报,关于晏亭安身后的人没有任何资讯,其他的大多都查清楚了。”

少年宠溺的摸了摸那花魁的螓首,把少女刚理好的三千青色又揉成凌乱的样子,俯身向前,轻轻的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随即翻身越过绮窗,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思念。

⋯⋯

平常时日观天监便是一个闲人勿近的地方,既不像朝天祠有络绎不绝的香客来往,也不像仙道台处理民生祭祀,除了那对占星卜卦的师徒就只剩两三个扫地童子了,就连除夕佳节天子大寿也不例外,可剛才馮婉兒離開的路上,卻見到一襲紅袍的大哥哥大剌剌的往观天监行去。

数名黑衣死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观天监周遭,那三名扫地童子见生人来访,也觉得奇怪,瞧这此人来者不善,两名童子结伴离去,美其名曰禀报主祭,谁不知道是害怕无妄之灾逃地远远的了?剩下那名童子依旧低头,扫着永远扫不完的枯叶,一袭红衣跃然而起,却不是朝低头苦干的童子而去,只见一道白光从红衣中窜出,死士们还来不及看清楚,便已是身首异处。

一把扫帚腾空而来,直取红衣面门,少年一个侧身,轻松躲了过去,不忘嘲笑道:

“小和尚,你降魔寺的功夫还练的不到家啊!准头都瞄不好,谈何行走天下,普渡红尘?”

降魔寺,诸多佛寺中的异类,平时不收香客上山礼佛,下山的和尚也不谈什么超度众生、唱诵功德,倒是和出山的道士有些相像多是斩妖除魔,却从未有人见过他们诵经超度,大多数的恶鬼见到他们,便离魂飞魄散不远了。

小和尚单手合十,说道:

“夜王府与后景的事,小僧一概不理,此次下山为求一战。在城内动手容易伤及无辜,正好西南三百里处是一恶蛟栖身之所,去那里打如何?”

少年看到不远处的大祭酒,也没了忌惮,和姗姗来迟的车夫吩咐了一声,便跃上城头朝西南而去。

武恒山,一头千年恶蛟于此修炼,早些时日总喜欢下山行走,烹食周遭居民,近百年以来因附近多出了一条龙脉,不敢太过张扬,又不愿离开武恒山这片风水宝地,只得吃食深山野兽,今日却有两只送上门的香饽饽,本想袭击二人。

却不料,西方一尊燃灯佛像乘宝莲而来,一柄染血细剑带摧山之势东来。

祸害人间千年的恶蛟,就在二人交手的余波下死无全尸。

今夜之后,世人只知元宵佳节一名三朝元老的主祭挂冠归去,以及天显异象,武恒山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却不知一位和尚出山又归山,一袭红衣入城又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