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是不幸的,因为他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海面上。
更不幸的是,他做了一个回家的梦,然后自己跳进了海里。
但他也是幸运的,因为不会水的他只是呛了两口水,然后就在胡乱翻腾中,一只手摸到了木筏的边缘。
先是一只手扣紧木筏,接着是两只手扣紧,然后是手臂……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苏沉攀在木筏边缘,大口喘着粗气。
以他现在的力气,根本不足以让他一鼓作气攀上木筏。
不过溺水危机已经解除,他也不着急了,就顺势攀在木筏边缘休息了起来。
在这段时间内,他并没有没有闲着,打量起了四周。
黑。
入眼所见,太阳已经不知道何时落山,黑夜笼罩了个整个海面。
但借着月亮带来的微弱光芒,苏沉还是能依稀看到,这个木筏和他睡着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什么东西都没多,什么东西也没……
哦,不对,鸟没了。
那几只停在木筏上休息的海鸟没了。
说起海鸟,苏沉突然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
他想尿尿了。
即便今天一口水都没有喝,可这并不耽误人家正常工作。
该放的水还是要放的。
可是,问题来了……
他往哪放?
放海里?
他现在人就在海里,完全可以顺势而为。
可问题也是他在海里啊……
而且……
苏沉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他在犹豫这尿到底该不该放。
因为根据他观看求生频道得来的知识,人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可以喝自己的尿保命。
这是救命用的。
可是又根据他从求生频道得来的知识,人如果想要在野外长久生存下去,千万不能喝自己的尿,因为里面含有……含有……
里面具体含有什么,他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要想活得久,这尿指定是不能喝。
纠结、犹豫……
片刻后,苏沉做出了决定。
“放!”
“这水该放还得放!”
“我现在还没到那种水穷水尽的地步,犯不着冒这个险。”
“况且我现在身边也没有能储水的东西,总不能一直憋着吧?”
苏沉说着,感觉身上恢复了一些点力气,费力的攀上木筏,又躺在上面喘息了一阵,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木筏边缘。
海浪起伏,木筏晃荡,这一不留神,弄不好就能把他荡下去,他可不敢保证第二次落水自己肯定能爬上来。
嘘嘘嘘——
放完水,苏沉提起裤子退回到木筏中央。
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可是还没等他缓两口气,浑身酸疼,四肢无力接踵而至。
他撅着屁股就要往被褥上坐,却猛地想起自己的衣服还湿着,就又把屁股抬了起来。
在这海上,没吃没喝,如果再弄湿被褥导致他睡都睡不好,他严重怀疑自己真的能疯掉。
脱掉短袖,又脱掉短裤,苏沉看着最后的裤衩犯了难。
最终,一咬牙,他把它也扯了下来。
“想我苏沉清清白白活了二十多年,就连谈恋爱都是人家女方开的口,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光着屁股被人随便看。”苏沉欲哭无泪。
他还认为此时他的行为正在被某些暗处的存在直播。
“太可恶了,真是太可恶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也没招惹你们啊。”
用尽力拧干的衣服擦拭了一下身子,然后把衣服的一小截压在被褥下防止被风吹走,最后苏沉才抱紧自己缩在被窝里,神情委屈且沮丧。
“我想回家……”
黑夜,海浪,木筏……
饥饿,干渴,无力……
许久……
“哎,算了算了,还是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苏沉叹了口气,揉着想要造反的肚皮,怀着对明天一觉睡醒就能回家的期待,从不信神鬼的他数着一只佛祖保佑、两只上帝开灯,三只菩萨救苦救难、四个玉皇大帝助我回家……
然后渐渐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也无话可说。
哗——
哗哗————
熟悉的海浪声击碎了幻想。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苏沉的脸上,他面容扭曲,扭曲,再扭曲,最后猛地睁开眼。
他醒了。
不是现在醒的,而是在昨天半夜的时候就被饿醒了。
在那之后他就一直没睡着,硬是躺在床上把后半夜给熬了过去。
“畜生,畜生啊。”
苏沉嘴里骂骂咧咧,却没有起床的意思,因为躺着能最大限度的保存体力。
“你妈**的,一群丧尽天良的玩意。”
“不给别的也就算了,在这大海上你们最起码得给我留个鱼钩吧?我这赤手空拳求尼玛的生啊!”
“连一个鱼钩都不给我,简直畜生不……诶?等会~鱼钩?鱼钩!!”
“我特么有鱼钩啊!”
苏沉猛地惊醒,连忙起身掀开被褥,找到了昨天被他压在下面的吊牌和挂在吊牌上的一根金黄色别针。
这就是他的钩钩啊!
现在有钩了,就差线了!
翻身把太空被拉回来,苏沉就要抽掉上面的棉线。
但是他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发现这种被子的缝合线很细,并不结实,轻轻一扯就能扯断。
用这线钓鱼,万一再被鱼给挣断了,带走他唯一的鱼钩,那岂不是连哭都没地方哭?
不行,这个线不能用!
又把太空被扔回到一旁,苏沉看向了被褥。
这个被褥是他当年上中学的时候苏妈亲手缝的,又厚又结实,期间也曾经经历过高中、大学时期的数次整改,一直坚挺的存活至今。
而缝它用的棉线,用的可是上好的棉线,整整比太空被所用的棉线粗了大约三倍。
“可惜了,陪伴我这么久,带头来还是要把你拆了。”拍着厚厚的被褥,苏沉自言自语:“希望你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
“咦?不对,你要是投个好人家的话,岂不是被拆的更快?”
“算了算了,被子自有被子福,还是一切随缘吧。”
有些神经质的嘟囔着,苏沉徒手拆下了一条长达四米左右的棉线。
被褥上面还有线,但是这个长度已经足够用了。
同时为了保险起见,他又把那根四米长的棉线对折,搓成了一条两米长的双股棉线。
拉了拉棉线,又用手感受了一下别针的弹性,苏沉还算满意。
“虽然线不是很结实,但最起码比别针的最大承受限度大,应该不会出现线断针没的下场……吧?”
说着说着,他又突然有点不太确定。
一觉睡醒,莫名的出现在海面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直被饥饿、缺水、孤独等负面情绪和状态包围,这给苏沉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
而人在精神压力太大的时候,总是会表现的很没有安全感,做的任何事都觉得不安心。
就比如说,很多人在上课时都曾忍不住幻想过头顶的吊扇会不会掉下来,旋掉几个小脑袋。
这就是一种压力很大的表现。
所以考虑再三,苏沉又看向一旁的被褥。
最终他决定再抽一根棉线作为鱼钩的子线,打上第二层保险,免得真的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这由不得他不谨慎。
毕竟这个鱼钩虽然劣质,但可是他能活下去的最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