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喱饭”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和山姆的看法不一致。

夜色漆黑,亮光消失,

疑云重重,扑朔迷离。

一声惊叫在耳边响起,

冰山上昏天黑地。

我们弱不禁风,他却强壮有力,

推推搡搡拉拉扯扯的时候,

他一定从冰山上滚了下去。

“你知道,这话不对。”布丁说。山姆连忙打断他的话,说道:“那天很黑,到今天也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得清,”布丁说,“因为整个过程我都看到了。我相信,如果他不是那样圆滚滚的像个桶,你们俩根本就没法把他推下冰山。你们俩都大声叫喊:‘拉住他!拉住他!’足足喊了半个小时。这当儿,他一直想抓住比尔的胡子呢。”

“混乱中,”比尔说,“也许他被谁推了一下。冰那么滑,我们正在气头上,完全有可能做出这样一个动作。他圆鼓鼓的像个桶。就像我说的那样,他太胖了,免不了从冰山上滚下去。不过对于我们这个故事,这些细节无关紧要。我们的故事主要是讲这个布丁的来历。这个布丁,”比尔说,拍了拍布丁头上的盆子,“正是‘咖喱饭’在冰山上做的那个布丁。”

“他一定是个非常聪明的厨师。”邦伊普说。

“他是个可怜的家伙,真的!”比尔动情地说,“要论做葡萄干布丁和爱尔兰大炖菜,世界上还没有他的对手。不过这些令人伤心的话题不说也罢。我只是解释一下,我和山姆乘坐一个开往家的方向的鸡笼子离开冰山,在南美洲的火地岛登陆,步行到智利的瓦尔帕莱索,终于回到家乡。哦,我一定要给你们唱一首民谣《水手长的新娘》,活跃一下气氛。”

比尔声如洪钟,二话不说,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哦,登上“咸牛肉干萨拉”,

我们要回家。

水手长的新娘不慎落水,

差点儿见不着想念的妈妈。

回家,回家,

越过层层海浪回家。

她不得不游泳

抓着我们的小船,回家。

那是一首很长的歌,不过,尽是“哩哩哩,啦啦啦,回家,回家”之类的玩意儿,我们就此打住。他们齐声合唱。就像比尔说的那样,扯开嗓门儿大声唱。这时候,他们走到大路拐弯儿的地方,看到一棵大树后面有两个神情猥琐的家伙。一个是负鼠,尖嘴猴腮;另外一个是袋熊,眼球突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这个家伙穿件长大衣,戴顶帽子,一看就是家禽运动场上那种不能信任的家伙。他们正在一块便携式磨刀石上磨刀。一看到迎面走来几个旅行者,负鼠就把刀子藏到身后。袋熊摘下帽子,盖住磨刀石。

比尔·巴纳克尔看到这两个家伙偷偷摸摸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我看到你们了!”他大声叫喊着。

“你看不到我们所有的人!”负鼠大声说。袋熊补充道:“因为我们有的人藏在大树后面。”

比尔把朋友们拉到一边,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比尔问。

“和平常一样,打呗!”山姆说。

“为什么非得和他们打?”邦伊普·布鲁根问。

“因为他们想偷我们的布丁。”比尔说。

“他们想把我们的布丁弄到手,”山姆解释道,“这两个家伙是专门偷布丁的贼。”

“我们是布丁的合法所有者,”比尔说,“我们要按原则和他们作斗争。老话说得好,”他补充道,“其实也就是狗咬狗两嘴毛,没什么大不了的。麻烦是,和他们‘斗争’的时候,布丁怎么办?”

“你们‘斗争’的时候,”邦伊普自告奋勇地说,“我来照顾布丁。”

“问题是,”比尔说,“我们这个布丁非常精明、非常狡猾。如果你不了解他的那些鬼把戏,就会上当受骗。他会让你看蜘蛛,然后就在你转身的那一刻,溜之乎也。”

“没错儿,”布丁闷闷不乐地说,“别拿布丁的秉性当回事儿,也别在意他的感受。”

“我们并不在乎你的感受,阿尔伯特,”比尔说,“我们在乎的是你那种背叛别人的习惯。”邦伊普·布鲁根说:“那有什么难办的,把他脑袋朝下放在地上,上面坐个人不就得了。”

“这个建议可太残忍了。”布丁说。可是没有人听他的反对意见,刚把他头朝下放好,比尔和山姆就朝偷布丁贼冲过去,用尽全力和他们打斗起来。

“偷布丁贼,”比尔叫喊着,“别让我们一整天就待在这儿和你们干仗。趁现在还有机会,滚出来喝你的粥算了。”

负鼠想息事宁人,说:“我看到鸡蛋又涨价了。”比尔不由分说,朝他的鼻子打过去。那鼻子被打得像胡萝卜一样弯起来。山姆朝袋熊脸上猛地扇了一翅膀,那家伙立刻举手投降。

“我今天下午不能打了,”袋熊说,“我脚疼。”负鼠连忙说:“快走吧,要不然误了约会了。”两个家伙拿起磨刀石,拔腿就跑。

可是等跑到安全的地方,负鼠便叫喊起来:“你会为你的暴行后悔的!你打弯我的鼻子,弯得连我自己都看不见了,更别说用它舒舒服服呼吸了。你会遭报应的。”袋熊补充道:“真可耻,竟然打一个脚有毛病的人耳光。”

“你们的威胁让我笑弯腰!”比尔说。作为警告,他唱道:

我才不会为打弯你的鼻子后悔,

再让我看见你这个讨厌鬼,

我就一拳打过去,

打断你的鼻梁和尖嘴。

山姆对袋熊唱道:

我才不会为揍一个瘸子羞愧,

你罪有应得,活该倒霉。

别跟我吹胡子瞪眼,

当心打得你两眼翻白找不到北。

偷布丁贼消失在山那边。那个季节,天说黑就黑。比尔说:“今天的公事儿办完了。该生篝火了。”

这个建议颇受欢迎。因为旅行者都知道,如果晚上不坐在篝火旁,黑暗中就不会有别的什么东西陪伴你。那种消磨时间的办法,可绝对谈不上惬意。他们在树篱下面找到一个很舒服的角落,那里有许多干树叶,可以坐在上面休息。他们生起一堆篝火,把小铁桶放在上面烧茶。山姆从一个袋子里掏出茶、砂糖、三个铁杯子、半磅饼干。比尔切下几片牛肉腰花布丁。然后他们吃煮果酱卷和苹果饺。究竟吃什么,凭心情,靠想象。如果你想变个花样,吃点布丁之外的什么东西,只需吹两声口哨,把盆转过来就可以了。

吃饱喝足之后,他们把那些东西又装回到袋子里,安顿下来准备舒舒服服过夜。

“这就是我说的神仙过的日子,”比尔说着揉碎手里的烟草,“吃饱喝足,抽上一袋烟。睡觉之前再乐和乐和,吹口琴吧,山姆,再来首歌。”

他们袋子里有个口琴,拿出来几个人轮流吹。比尔带头唱起一首他称之为《西班牙黄金》的歌:

年轻的时候,

我向往大海。

想在加勒比海岸,

做一个勇敢的海盗。


我对自己说,

我要拥有西班牙的白银,

拥有西班牙的黄金,

船上的美味无穷无尽。


对于勇敢的海盗,

无论加勒比、巴巴里,

还是南美洲的海岸,没有什么不同,

我只想着西班牙黄金。


于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我背井离乡,去做海盗。

但我发现,加勒比海波涛汹涌,

却没有海盗的踪影。


每一条扬帆远航的船上,

只有海盗的‘近亲’——

商船的船长和大副,

个个铁石心肠,毒辣凶狠。


我跑前跑后,跑上跑下,

累死累活为他们拼命。

寒风吹过海面,

浪花里飞出一个声音:


哦,加勒比!哦,巴巴里!

哦,南美洲的海岸!

如果知道真情,就不会做去那儿的美梦,

只有挨打受气,没有西班牙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