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朗读

旋翼声打破了夜晚N城的平静,直升机贴着江面靠近N市最大的港口装卸区,机身上赫然印着三个字幕——SOB,State Order Bureau国家秩序局。根据情报,嫌疑人就隐蔽在某个集装箱区,为了不过度惊扰对方,地蛇小队提前在防洪堤处登陆。

“这次的任务你交给谁了?”哈尔伯看着从容不迫喝咖啡的库斯曼,“这次的任务目标和“行灯”有关,我有预感这东西很棘手,要是造成大伤亡,不仅要被上面问责,还免不了被SOB那帮家伙冷嘲热讽。”

“还没想好,毕竟眼下不剩几个清理小队了。”库斯曼看了眼情报部门发来的报告,又喝了一口咖啡,“所以我压根没派人。”

“没派人?‘行灯’出事了,直属部门的话事人不仅没派人,反而在这里喝咖啡?!”哈尔伯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老家伙。

“不要激动,老伙计,SOB早就截获了这次的情报,他们现在说不准已经到达现场附近了。”

城内已经连续一周都发生连环杀人事件了,作案人的手法,出现时间基本一致,可是现场除了被害人的尸体外,根本得不到任何有关凶手的线索。

对方是惯犯么?

SOB早在第一起案件发生时就介入了调查,得到的结果只有在下雨的夜晚,某个码头的附近会现身。凶手的手法十分熟练,受害者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因为这家伙都是瞄准心脏,脑干,颈动脉......随机一处要害一刀致命!

查阅了所有有案底的以及被关押在监狱中的罪犯的资料,与其吻合度甚至不足10%。说明凶手是首次接触的对象。

即便是SOB,也在这连续的几天中对凶手也有些畏手畏脚。

对方直接无视了SOB的严格搜查,不论警方如何加强警备,恶性事件仍在持续发生,第二起,第三起......凶手越来越疯狂,受害者人数直线上升,手法也越来越残忍,到后面甚至将受害者分尸,把各个部位随机分散吊在大街上。

所有人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位从死神手中活下来的受害者,让案情有了转机。

据受害人所说,当时他被一路追杀,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便躲在垃圾桶里,眼睁睁看着凶手经过追上了他的另一位工友,那倒霉蛋血溅当场。

而他从垃圾桶的破洞中清晰地看见对方眼睛冒着猩红色的光,手持一把匕首,身上好像就披着一块破布,再往后,他就被吓晕过去了。

被找到的时候,还是环卫工早上来回收垃圾,才发现这家伙在垃圾桶里睡了整整一夜。

警方有些怀疑目击证词的真实性,正常人类的眼睛怎么会发光?是不是被吓傻了?

可那家伙一再肯定自己绝对看到凶手眼睛发着光,表示自己要是骗人当场掉脑袋。

是“引路人”失控了么?

“引路人”,装载“行灯”系统的仿生人或机械体的总称。“行灯”系统在三年前被正式启用,这是一种基于宇宙中“暗物质”开发的,完全违背这个世界物理常识的存在,强大的“行灯”芯片甚至可以扭曲时间。

只是这种芯片的性能完全是随机性的,换言之,没有人知道从机器产出的“行灯”具有什么功能。

且每制造一枚就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在宇宙中采集暗物质,采集过程长达半年以上才能制造出数十枚芯片,而芯片在筛选过程中又无法避免有损耗。

为了控制不稳定的“行灯”芯片,C国研发出“世界树”控制系统,规定所有的“行灯”芯片都必须与“世界树”链接。

“世界树”会时刻监控每一个芯片,并定期对芯片数据进行清理,记录,在紧急情况下甚至可以直接远程报废。

警方想到了这唯一一种可能性,这是个失控的“引路人”,并且很可能是一个高级的警用型。

它的“行灯”核心可能因为未知的原因断开了“世界树”的连接,导致机体无法清理不断堆积的冗杂数据,逻辑程序出现错误,无法重连『世界树』自检,最后系统失控,转变为堕落的“灾变体”。

“给SOB解决这个案子?那要咱们有什么用?”

“你知道失控的那玩意是什么吗?”库斯曼放下咖啡,饶有兴趣地看向哈尔伯。

“别给我卖关子。”

库斯曼摆摆手,将一份报告从面前的电脑拖给哈尔伯:“这是两个星期前‘世界树’发来的错误报告,里面提到了有10枚‘行灯’芯片激活失败,且处理程序受到未知错误,目前这10枚芯片的系统记录丢失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芯片没处理掉?难不成被流出去了?开什么玩笑。”哈尔伯白眼,“所有的芯片从自动流水线生产出来都是直接进入‘世界树’的,那个鬼机房除非是发生了本体致命错误,否则连一只蚊子都进不去。”

“如果我说,那个芯片长脚了呢?外面打不开的门,里面总该能打开吧?”库斯曼似笑非笑地看着哈尔伯,“人形一体化芯片,这个计划,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可是主要负责人。”

哈尔伯愣了一下,立马打开自己的随身终端——他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研发部那边的消息,因为这个研究项目他压根就不上心,也觉得不可能。

如此高额造价的“行灯”芯片如果实现一体化,那么出现问题的损耗成本将难以想象。

“‘世界树’B-34-α项目通过理论验证,即将进行实体试验,数量为10......疯了,那玩意真是疯了!”哈尔伯怒火中烧,失态地对着某个智能AI系统破口大骂。

“这可不能怪那个AI,是你在项目授权阶段无反应的,我这里看到的记录可是你强制关闭了授权确认5次,‘世界树’默认为你已授权。”库斯曼又补他一刀。

“我以为又是那个鬼AI的骚扰信息,这种事情平常不都是转到你那里的么。”哈尔伯扶额,无力地倒在沙发上,沉默良久,又无奈地坐起来,“流出去了多少个。”

库斯曼苦笑着耸耸肩。

哈尔伯两眼一黑,扶额皱眉:“我由衷地为SOB那帮家伙祈祷,祈祷这失控的玩意不是什么邪神。”

陈浩对着飞行员比了个手势,直升机返回空中,辅助地蛇小队进行侦查照明。

“下雨天真麻烦啊。”短发女撑起雨伞,军用指虎在探照灯下射出慑人的银光,“陈队,虽然咱们是SOB,但好歹是精英小队,这么一个小小的警用型‘灾变体’,至于让我们出动么?”她看向一旁穿着连体雨衣的男人,他的脸埋在兜帽的阴影里,这是地蛇小队的队长,同时也是“引路人”,是SOB为数不多的宝贝家伙。

这次让这么重量级的行动小队来执行侦察任务,可见SOB的领导有多重视这次事件。

“NVC(National Verdict Commission裁决委员会)最近势头太猛了,说是咱们的特殊分支,实则想要把我们分权。”陈浩看着暴风雨中只有几星灯光的装卸区,不知暗处里会藏着些什么东西,“上头自然是想要把话语权拿回来。”

“处理‘灾变体’,炸碎不就完了,还特地搞个什么分支。”胖子跃跃欲试,手里不停地把玩着一块类似橡皮泥实际上是炸药的东西,“说起来这次的目标还不够看的,就这么几条人命,比咱们上次那军用“灾变体”差远了,那家伙,可是生生屠了数百人的军队啊。”

“你拉倒吧。”短发女冷不丁地提起之前的事,“那次任务因为你的莽撞差点炸塌了一栋居民楼,如果没有上头给你打掩护,这件事不得被NVC那伙人拿去最高委员会参你一本,你看看你的脑袋还能不能保得住。”

“好了好了,那次是意外,纯粹的意外嘛。”胖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看向他的队长,“怎么说老大,计划是啥?”

“你们还能有计划么?”陈浩无奈地扶额,“目标就在集装箱区内,用你们喜欢的办法。”

陈浩退出手枪弹匣,检查内置的弹药,金黄色的弹壳里嵌着暗红色的弹体,弹头精密地刻着SOB的标志——这是“世界树”提供的专用处决弹,不论是“引路人”还是“灾变体”,只要装载了“行灯”系统,被这种子弹击中,其中的电子病毒会立刻让“行灯”芯片自毁。这类子弹不会大面积破坏机体,方便“世界树”回收,将芯片重新拆解,组装成新机体,可再次投入使用。

“这么大一个地方,慢慢找肯定不现实吧?”胖子掏出榴弹炮,“苏西大姐头,咱们是玩高科技还是老办法?”

“虽然上头要我们减少损失,可是放着那玩意不管,也会对周围造成损害对吧?”名为苏西的短发女不知从哪摸出十几根小型针管炸药,“这也是无奈之举呀。”

“注意分寸。”陈浩打开随身的军用数据终端,上面显示着直升机扫描的现场数据,“我在这里配合直升机提供数据支持,你们控制好目标,我不想出手。”

“好嘞老大!”胖子拉栓上膛,“开始咯!!”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夜空,原本静寂的港口现在化为了一片火海,滚滚浓烟扩散至周围的城区,呛得人喘不过气来。附近的居民纷纷拿出手机跑到窗边,将这一幕拍下上传至网络平台,随即各大热搜迅速被港口着火事件霸占。

“哼,这帮家伙果然动手了!”哈尔伯把新闻甩到库斯曼屏幕上,两人讨论处理方案到一半,下属就把热搜新闻发到了两人的终端上,“你真不打算派队伍出去处理?”

“我不是不想,是我不敢。”库斯曼将终端上的地图投影到会议室的大屏幕上,一个NVC执行部队的信号正闪烁着。

哈尔伯看清了那串编号,端起的咖啡杯化为清脆的破碎声。

“注意,目标反应出现,实时位置已经发送在你们的视觉面板上,解决掉他。”在直升机的扫描数据上传到陈浩的终端,“行灯”芯片的信号被锁定了。

“收到收到!”身手敏捷的苏西行跳至最高的集装箱,在高度差距下,她看见了隐藏在低处集装箱缝隙里的目标。如情报中所说,对方有着一对猩红色的机械眼,在至暗的环境里尤为显眼,“这家伙真是一点不会隐藏啊。”

“恐怕他不是不知道隐藏,是无法隐藏了。系统已经濒临狂暴崩溃的边缘,他无法压制系统带来的超频能量。”陈浩警惕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小心行事,对方毕竟是‘灾变体’。”

“老大,你的芯片对付军用型都没问题,还怕这家伙?”苏西直接激活手上的小玩意,向着目标的方向狠狠掷去!落地的瞬间,一连串的爆炸掀翻了几个集装箱,看似微型的针管炸药丝毫不比胖子的榴弹炮威力差。

一轮狂轰滥炸之后,对方现身了。

凌冽的身影从废墟中走出,对方身穿一件黑色的连体雨衣,脸庞藏在雨衣兜帽下。

从他身上的尘土不难看出,爆炸让机体受到了不小的波及,但身上那股狂暴的气场仍然没有减弱丝毫。

“喂,我说你是想被我炸成一团废铁呢,还是老老实实投降,让我们老大给你个痛快?”苏西亮出指虎,“我先说好,被我打到全身报废可是很痛苦的。”

对方抬起头,露出了那猩红的双瞳,只是与她对视一眼的瞬间,一股恶寒就涌上了苏西的大脑——这种感觉就好像遇到天敌一般,恐惧,又无法移动。

银白的刀光忽地闪过苏西的眼睛,对方亮出了武器!就在她回过神的瞬间,对方已从眼前消失!

“什.....!”仅眨眼的功夫,黑影已经扑到了苏西脸上,锋利的刀刃破开面前的空气,发出可怖的风声,苏西下意识地下腰接后空翻躲过一击,随即旋身下蹲一个扫腿还给对方。趁着对方闪避的硬直时间,指虎拳拳带风向着“灾变体”的要害刺去,以这种速度直击仿生人的人工心脏或者头部,即便不暴死也会立即失去战斗力。

对方很聪明,没有在武器上硬碰硬,反而是抓住了苏西进攻的间隙,不断击打她的关节部位,即便勉强击中对方,力度也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越打越着急,苏西开始逐渐失去了耐心,她错误地认为对方贴身战的攻势很弱,转变了稳扎稳打的战术,想利用抱摔等贴身技制服对方。

这是愚蠢的,面对狂暴的『灾变体』,不论强弱,最不应该的就是和对方贴身——你会和一头发疯的野兽贴身搏斗么?

苏西直接放弃拳头的攻势,腿部发力向前蹬起,整个肘部狠狠向对方刺去!对方只是一个闪身便让苏西扑了个空,待苏西还在空中时,对方的膝顶就已招呼上了她的腹部,随后背上传来力度足以昏厥的一击,将她狠狠拍在地上,人体随即压上她的身体,利刃狠狠地扎向后脑!比针管炸药更加强力的榴弹炮炸翻了集装箱,在缠斗的两人不受控制地从空中坠落,一双强有力的大手稳稳接住了她——危急时刻,胖子及时赶到,一发炮弹横飞而来,爆炸的冲击波将两人震飞出去,将战场分割。

“哟呵大姐头,你居然会被压制?”胖子带她后撤至安全距离,同时不忘揶揄两句。

“你给我拉倒,这家伙可不好对付。”苏西揉了揉被击打的关节部位,对面毕竟是半个钢铁之躯,即便是经过训练的苏西也依然感到吃痛,“老大,我觉得你可能得准备一下,没准需要你出马。”

“收到。”

“胖子,咱们一起上,压制他等老大过来!”苏西重整态势,握紧了指虎。

“好嘞!”胖子三两下对着刚刚坠落的集装箱废墟打空榴弹,迅速从一旁的废料堆里捡起一根铁棍,“那我就先上了大姐头!”

人影从爆炸的硝烟中走出,早已埋伏好的胖子从阴影里闪身,铁棍带着“呼呼”的风声向对方脑门劈去,而苏西从空中一跃而下,指虎直取对方首级!

“灾变体”遭到双面夹击,但丝毫没有慌张,只见他径直冲向铁棍,正面迎上攻击,胖子这才发觉对方身材十分纤细,只需微微移动就躲过了盖头劈下的棍击,脚踩重重砸在地上的铁棍,借力跃向空中,大幅度扭转身体,完全躲过了苏西的坠击,随即一个鞭腿狠狠地踹在胖子脸上,接近两百斤的胖子竟然直接飞了出去,砸进一旁的集装箱里不见踪影——仿生人的力量还是比人类大太多了。

鞭腿僵直的空当,铁拳猛地砸在“灾变体”的后背,剧烈的冲击力让他向前倾倒,往前翻滚了数米。苏西乘胜追击,一拳一拳打在对方看似瘦弱的身体上,极快的拳速让对方只能被动地防御着。

“给我死!”苏西抓住对方破绽,一拳重重打在心脏部位,对方闷哼一声直接跪倒在地,手中的匕首也滑落出去,苏西嘴角微微上扬,居高临下地缓步走到对方跟前,用轻蔑的目光直视那个披着雨衣的黑影,“哈,充其量也就是这种程度么?”

苏西高举指虎,照着对方的后脑狠狠砸了下去。

“啪。”

本应挥下的铁拳被稳稳当当地握住,一只纤细稚嫩的手掌死死抓着她的拳头!

“!”

原本猩红的双瞳不知何时已经转为了黑红色,这代表“灾变体”彻底暴走,失去了一切理智,成为一头彻头彻尾的机械野兽。

“灾变体”在理智尚存的最后一刻,利用陷阱将苏西引至身前,如此一来,苏西必不可能全身而退。

苏西似乎被那双黑红的瞳孔震慑到了,就这么死死盯着对方看,全然没有任何抵抗的动作。

“咔擦。”强大的握力让苏西的指骨无法承受地裂开,疼痛让她清醒过来,不知何时对方已经拾回匕首,对着苏西的胸口毫不犹豫地捅下。

在刀刃刺入皮肤那刻,求生的本能让苏西不顾疼痛地用另一只手直接抓住刀刃,鲜血瞬间溢出:“这是......什么东西......”

“灾变体”彻底暴走后的强化力量根本和之前不是一个量级的,刀刃仍在一点一点刺入苏西的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大脑发晕,视线模糊起来,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弱....

本以为就会这样被刀刃彻底没入胸口,对方却怪异地放开了匕首,迅速向后跳去,随后炸雷般的枪响震醒了几近昏迷的苏西。

“适可而止。”沉稳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是他来了,地蛇小队的队长!

男人脱下雨衣兜帽,淡黄色的短发飒气地浸入雨中,手中的枪还在冒着一缕白烟,危急关头,队长逼退了狂暴的“灾变体”,“苏西,带着胖子后撤,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是,老大,你也多加小心。”苏西将衣服撕破,用布条简单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往集装箱废墟那找方才被击飞的胖子。

“你很强,但我想你惹错了人。”陈浩冷冷地看着面前没有进一步发动攻击的怪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本带有SOB徽章的证件,“我是国家秩序局执行部队,地蛇小队队长陈浩,接到上级及“世界树”命令,特此来中止你的违规机体活动,如果你配合我的工作,我保证你不会有太多的痛苦。”

“灾变体”没有什么反应,估计根本没听进去陈浩的话。不过他手里已经没有武器了,难道他想赤手空拳地击败SOB的精英“引路人”么?

“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吗。”陈浩遗憾地摇摇头,“那我就只能让你报废再进行回收了。”

几乎是在枪焰喷出枪口的同一瞬间,两人的身形就高速移动起来,子弹和钢铁碰撞的声音组成了一片金属森林,就连在高空的直升机都无法判断两人下一秒会出现在哪。狂暴的“灾变体”甚至会直接撕开集装箱偷袭陈浩,但每一次都被陈浩狠狠踹开。

“现在明白了么,你的下场已经很清晰了。”陈浩拍进新的弹夹,看着又一次被踹倒在地没有爬起来的野兽“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双手抱头趴在地上,我会立刻结束你的痛苦。”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令陈浩后背一阵发凉,对方勉强用膝盖撑起身体,腰间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忽然转动起来,伴随着清脆的机械传动声,逐渐成节状延展,拉长,最后一把带有弧度的长刀滑出,“灾变体”将刀紧紧地握在手里,忽然爆出的剑气切碎了那特大号的雨衣,终于露出了野兽的真容。

狂风吹起银白色的长发,发丝间还隐隐流动着因为系统超频而过载的黑蓝色电流,暗红色的瞳孔快要黯淡到和周遭的黑暗融合在一起,真是如同黑夜中的狩猎者一般。

令陈浩不能理解的不仅仅是女性警用型机器人,还有那把以怪异方式出现的长刀。

常理来说,SOB在处理“灾变体”时通常只会携带“世界树”给予授权解锁的枪械,只有NVC才有授权使用最先进的个体便携式处决装备。而根据总部从NVC那边截获情报来看,现在这个“灾变体”不属于NVC体制内的任何一个部门。

所以总部判断这是一个被未知技术非法制造的“引路人”,必须回收该机体,并顺藤摸瓜找到制造商,查清楚这种首次发现的违法制造机体。

心里的不安感莫名涌了上来,便携式处决装备是“世界树”授权给NVC的最新技术,怎么会轻易被人盗用仿制呢?

不同于SOB,NVC中除了正常的“引路人”外,还有一支人数不多的特种部队,队长被称为“行刑官”,他们对待“灾变体”的手段更为残暴,落入他们手里的“灾变体”除了“世界树”硬性要求的电子脑外,就基本没有完整回来的。

如果......她真的是更高等级的“行刑官”呢?NVC的机密资料总部也不太可能了如指掌......就在陈浩发呆的这几秒,电子警报在脑内响起,“灾变体”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

重型手枪爆出火光,陈浩双腿发力,瞬间跃至其他的集装箱。与先前不同,“灾变体”有了武器,那柄长刀斩开集装箱就跟切豆腐一样,这时再接近那头野兽根本就是找死。

两人周旋的过程中,陈浩始终无法甩掉脑内那隐约渗出的杂念——尽管他队员的实力确实比不上“行刑官”,但也不至于被普通的治安型轻易解决,他们可是解决过多起军用型“灾变体”的精英小队。

可怕的猜想在两人的一次次碰撞中占领了陈浩的脑海,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么他和他队员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行刑官”和暴走的“灾变体”几乎没有区别,他们都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疯子!

该死,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在躲闪子弹的同时还在不断加速。刀声一步步紧逼,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身战不是陈浩的强项,他不得不发动“行灯”系统了。

陈浩索性直接收起手枪,全力向前跑去,手从后腰摸索出两颗闪光震撼弹,借着地形进入对方视野盲区的一刹那,用力拔出插销,果断掷出。

“砰!”炫目的白光笼罩了后方,没有任何防备的“灾变体”在半空中失去了视力和听力,狼狈地砸在一个集装箱上,滚落到地面。

陈浩于高处急停,他的视觉面板上有直升机实时更新的敌方位置信息。他再次拔出手枪,更换上了处决弹。

“行灯·瞬时清零。”

“检测到SOB执行部队编号DS001申请使用‘行灯’系统,任务进度确认,个体身份确认,权限等级确认,申请已批准。”

巨量的数据流在电子脑0.1秒内就完成了接发。此刻,以陈浩为中心,一个肉眼可见的淡蓝色电磁场向周围扩散!

半径50米的区域,范围内的时间流速被诡异地大幅度放慢,在这个区域内,只有陈浩一人和他的触碰的物品能够以正常速度行动。

“处决开始。”陈浩自高处降落在灾变体十几米开外,他望向刚刚还狂躁跳动的那双红瞳,又不由得心脏一颤。

如果先发动“行灯”系统的人是对方,那会是什么结果?他不知道,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完成任务。

整整一个弹匣的处决弹撕裂了空中停止的雨滴,向着灾变体射去,结局已定。

停止的雨滴?

“叮!”清脆的钢铁碰撞声响起,子弹被精准地一分为二,停止的雨滴让陈浩意识到自己早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他周围的时间被停止了,完全停止,一个更大范围的黑色电磁圈覆盖了他的“行灯”技能。对方一直都在等着陈浩主动进入自己的技能范围。

陈浩远远低估了面前的这个“灾变体”,她在系统暴走的同时还保持有绝对的理智,为了避免失误她没有继续发动追击,等到陈浩暴露了自己的“行灯”技能才露出了最后的獠牙。

寒光照在陈浩脸上,在时间静止的区域,处决弹被那柄长刀悉数轻易切开,他正面对上了“灾变体”猩红双瞳肃杀的目光。

雨水攒够了坠落的欲望,暴躁地泼洒在陈浩脸上,胸口爆出的电火花让他眼前只剩下乱码和噪点,除此之外还剩下那双收割他生命的眼睛。

陈浩跪在地上,颤抖着想要拔出那柄长刀,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她蹬开陈浩,借力拔出长刀,带出了一路的电火花和艳红的机械循环液

“噗啊!”陈浩呛出一大口循环液,“灾变体”冷漠地挥刀血振,拾起了掉落在脚边的手枪,从陈浩腰间拿出新的弹夹拍入,枪声鸣响,而后长刀落在陈浩的后颈上。

狂风,降落在头顶。不明真相的地蛇小队简单地处理完伤口,乘着直升机前来支援他们的队长,前一刻心中复仇的决心还熊熊燃烧着,后一秒就看见那个躺在血泊里,身首异处,胸口被开了个洞的家伙

“大......大姐头,老大他......”

“快......快撤!!”苏西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着让飞行员拉起直升机,她不知道那个到底是什么怪物,她现在只想着赶紧回到安全的地方寻求支援——“引路人”已经死了,行动是不可能完成的!

巨大的黑色电磁圈再次覆盖了四周,那停滞时间的技能在眨眼间发动。

子弹精准地挨个点名了两位队员,却放过了飞行员,看来她是想要让SOB看看这两具号称是精英小队队员的尸体。

她解除了技能,转身看着雨中的黑暗。战斗并没有结束,还有一个男人,一柄黑伞。

“你是谁。”她对着黑伞问。

“和这家伙一样。”黑伞男耸耸肩,指了指躺在她脚边的陈浩。

火光照亮她的脸,撞针点火,数发处决弹向着男人射去,她可没有太多时间和对方废话!

但黑伞只是微微倾斜,伞面便擦出了微小的火花,男人轻描淡写地挡住了她的射击:“真是不够友善呢,连个招呼都不打。”

长刀猛然拔出,她加速冲到男人面前,极速的刀光直接包围了黑伞,男人微微后退一步,刀刃狠狠砍在了伞柄上,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全合金防弹特种伞,别闹了,配合一下我的工作好么,我还等着抓你回去让那两个老头都给我发奖金呢,快吃不上饭了。”他从背后又掏出一把普通的雨伞,“雨这么大,会感冒的。”

她被激怒了,更猛烈的进攻贴了上去,因为拿着沉重的金属伞,男人渐渐有些吃力,“灾变体”的刀越来越快,终于,血溅了出来,男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好吧好吧。”男人扔掉普通的雨伞,委屈地将手指含在嘴里好一会,“既然不肯配合,那我也只好动粗了。”

伞柄“咔哒”一声,一柄唐横刀直接滑了出来,那笔直的刀身和刀纹切开了落在上面的雨水,这把伞居然是对方的便携式处决装备!

“灾变体”愣了一下,随后谨慎地退后。

“......NVC。”她死死地盯着那把唐横刀,既然是NVC的人,那么对方的水平大致与她相当,可是自己的“行灯”技能已经暴露了,而她还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喔?你难不成是我的同事么?”黑伞男故作惊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同时换左手撑伞,右手持刀,“好了,再不回收你我就没时间去吃夜宵了,咱们快点把事情解决了。”

眨眼的一刹那,双方的刀刃就在顷刻间对撞了数十次,以常人无法观测的速度切割,刀刃摩擦产生的火花在雨夜中忽明忽暗,“灾变体”只带着一把刀进攻,自然要比还拿着的男人灵活,从空中来看,仿佛是一柄雨伞和一把长刀在雨夜中跳舞,一支你死我活的舞。

“你时间不多了。”黑伞男在一次近距离的对拼上说,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还有一次机会,不是么?”

“闭嘴......!”

猩红的瞳孔再次闪烁,巨大的领域包围了四周!

“灾变体”发动“行灯”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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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他?”哈尔伯看着闪烁的红点,那是NVC人员的定位设备的回传信号。

“八九不离十,NVC代号NOT001,不存在的001号机体。”库斯曼的神情也严肃起来,“由于001号携带的芯片太过不稳定,他在两年前就已经被“世界树”下放至社会中待命,估算人类年龄在16岁左右。”

“世界树下放?为什么我们没有收到相关的通知?”

“那时候NVC还没有从SOB独立出来,况且......”库斯曼眼神里闪过异样的光,“两年前的‘世界树’拥有一定的自主决定权,它当时的部分决策资料现在还封存在数据库,你我都无权查看,只有最高委员会那七人知道。”

“‘行刑官’这个称号,原本就是NOT001的代号......我在上次职员全体会议见过那家伙,跟台机器一样的眼神。”哈尔伯回忆起去年的NVC全体会议,除执行任务的“引路人”外全员到场,其中作为初代机的NOT001就坐在他和库斯曼下面第一排,“真不愧是‘世界树’的初代机之一啊。”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001那家伙的芯片到底有什么能力。”库斯曼抓起桌上的固定电话,“卫星视频信号有了么?”

“不可能的,那头野兽的‘行灯’信号让那一片全变成了不可观测状态。这一批制造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怪物,那个AI破烂玩意也是个疯子。”哈尔伯没好气地臭骂,“我看那SOB的几个家伙是铁定要分成几块运回来了,001每次执行任务都是带着东一块西一块的回来。”

库斯曼皱了皱眉:“我看了一下资料,这次SOB派出去的可是他们那一等一的宝贝家伙。这个地蛇小队队长陈浩,一个月前解决了S市暴走的军用型‘灾变体’,他那两个手下也是SOB里有名的暴力疯子。”

“能够延缓时间流速的‘行灯’芯片么,有点意思。这人为什么不在我们这?”哈尔伯看了一下陈浩的个人资料,“这么好一个人才,你居然没从SOB那抢过来?”

“你这说得我是什么土匪一样。”

“难道不是么,当年分家可是你带的头,我是硬着头皮跟你闹过来的。”

“你就当做这是我给SOB那边留的面子吧。”库斯曼没有过多解释,“那么,让我们看看这沉寂了几年的001号能弄些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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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域内的一切事物的时间都被强制暂停下来,与此同时,黑伞也不再有任何的动作,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猎人的收割。长刀泛起杀意,刀光一刹那便掠过黑伞,将敌人狠狠一分为二!

“叮......”断刀掉在地上的清脆响声被埋没在暴风雨里,横刀被重新收进黑伞里,女孩扔下手里的另一截刀身,转过头看着那柄黑伞,“你到底是谁。”

“谁知道呢,你可以叫我NOT001。”

女孩倒在了暴雨中,胸口那剧烈的疼痛让她缩作一团,她并不是完全失去痛觉的野兽,自打与地蛇小队作战开始,来自四面八方的疼痛就一直折磨着她本就残存不多的理智。而发动本就已经在崩溃的“行灯”系统让这种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那个男人是明白的,自己再超频使用“行灯”一次就将彻底过载,到了那时,要么被SOB又或是NVC处决,要么就是继续杀戮,直到核心彻底烧毁。断开了与世界树的连接,“引路人”的寿命不会超过72小时。

而且,她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是谁——NOT001,初代“引路人”,之后的机体都是以他们为基础研发的,由于初代机体参数过于夸张,几乎所有的初代机都被“世界树”下放,并严格监控“行灯”核心,一旦出现极其不可控的情况便会直接融毁核心。

她没有心思再去思考为何“世界树”会授权这样的家伙来执行此次回收任务了。此刻,她的核心冗杂数据即将到达最大峰值,电离干扰的错误信号在她眼前的景象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识别。

黑伞轻轻地放在她身旁,挡住了铺天盖地的大雨,雨滴打在伞面上,有些沉重的声音有节奏地敲击她的电子大脑,意识模糊起来,黑暗爬上了视野。

他从腰间拔出手枪,脱出弹匣,处决弹的花纹依旧充满着暴力美学,那人类手工无法雕刻出的特殊花纹不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行刑官”看着倒地的“灾变体”,那张脸让他更确定“世界树”发生了某种异常。

他耸了耸肩,将一个全新的的弹匣拍进枪里:“我喜欢新子弹。”

“砰!”

陈浩并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他的电子脑靠着仅存的能量运作着,那个恐怖的“灾变体”——或者说“行刑官”,就这么被那柄黑伞的主人轻描淡写地斩杀,仿佛刚刚把整个地蛇小队系数解决的“灾变体”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真的有这么轻松么?难以置信。

既然处决了目标,那对方应该也是SOB的人吧?总部还有这样的怪物么?陈浩看着不紧不慢走向他的黑伞,一个不带队员的“引路人”?这么想来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人。

对,在“世界树”授权转播的NVC全体会议上,这个人坐在第一排的席位那,没有队员,他叫什么......

“你是......001么?”陈浩的声音变得十分奇怪,像一个短路的机器人,没办法,谁叫他只剩一个脑袋了呢,但只要他的大脑和芯片被完整地带回去,就还有机会重造机体恢复记忆,“可以帮我......”

“砰!”黑伞男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垃圾袋,扯下陈浩脖子上的身份牌,将他的头颅还有他的配枪放在垃圾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狼藉的现场,一脚把陈浩的身体踹进海里。无尽的黑暗,还有无处不在的疼痛包裹着她的全身,只记得最后她倒在那场大雨里,再也没有醒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疼痛似乎在一点点减弱,原本黑暗的四周也出现了愈来愈大的裂痕,最后,一束光刺破桎梏,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这是,被运送到“世界树”内部进行重新组装了么?可那刺痛的雨夜回忆都历历在目,在被那个神秘的“行刑官”击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部模块看起来是正常运作的,把算力输出到眼部,渐渐地,影像由模糊变清晰,雪白的天花板就在眼前,同时听力模块也传来了信息,有节奏的“滴滴”声回荡在四周,有一个透明的看起来是氧气面罩的东西扣在她脸上。

这是,病房么?转过头,看见阳光照进来的地方摆放着几盆多肉植物,那里还有一台看起来蛮酷炫的电脑。房间的衣柜是开着的,里面有整整齐齐的学校校服,白色衬衫,黑色长裤......这看起来是某个男性的房间,可是医疗设备却一应俱全,无时无刻不在监控她的生命体征。

可惜她根本不能称作人类,检测的也都是机械的一串串数据。

双手被手铐铐着,没法自由伸展,不过双腿可以下床。她吃力地解开了脸上的氧气面罩,或者说输送电子气体的面罩,然后小心翼翼地往房间外走去。

“咔嚓。”清脆的上膛声和冰冷的杀气一同将她震在原地,房门外正对着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个老头和一个少年,其中一个眉目凶煞的老头正举着一把重型手枪对准了她的脑门,毫无疑问里面是装着实弹的。

“好了好了,老人家就不要大动肝火了,快把家伙事放下来,这不都铐起来了。”库斯曼笑着压下哈尔伯举起的手臂。

“哼,这玩意铐起来有没有用鬼知道。”哈尔伯仍然用冰冷警惕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倒是那位少年,满脸笑容地看着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她,这个笑容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先坐在餐桌那吧,咱们的哈老头子似乎不太想靠近你。”

哈尔伯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将她带回来,按照程序,我现在交上去的应该是她的芯片,电子脑是否完整我都不一定能保证呢。”少年起身,走进厨房,不过一会,他又拿着一个垃圾袋出来,上面还有因为速冻结成的硬冰,被冰住的似乎不是水,而是机械循环液......

“你的特制冰箱还是和几年前一样强劲啊。”哈尔伯瞟了那坨冰块一眼,机械循环液的冻结温度约在-50℃左右,同时也是保存芯片和电子脑的最佳温度。

“托它的福,我平时可以买很多东西回来存着。还有你看,今天不就用上了嘛。”少年笑着把垃圾袋扔到库斯曼脚边,“‘世界树’的任务替你们完成了,现在打算怎么处理我。”

哈尔伯把终端悬浮屏幕移到少年面前:“人类身份——苏鸣城,机体代码NOT001,代号‘行刑官’,此次任务不论是NVC还是‘世界树’都并未授权你的行动,你现在涉嫌私自启用‘行灯’系统,并无故杀害正在执行任务的SOB警官。按照《世界树运行条例》相关条款,你将进行芯片及机体数据重置处理。”

名为苏鸣城的少年起身,伸出双手,笑着示意库斯曼将他铐起来。

哈尔伯把目光移回库斯曼身上:“虽然我这么说,但实际上你肯定又要出些鬼主意对吧。”

“哎呀呀,你这话说得我像什么老狐狸一样。”库斯曼眯着眼睛微笑着看向苏鸣城,“虽然哈老头这么说,实际上我们也不会贸然处理你这样和她这样的人物,毕竟你们不是普通的机体,你我之间肯定也存在着利用价值。”

“说是利用价值,其实就是你想让我帮你们做事对吧?”苏鸣城也是聪明人,他明白库斯曼话里的意思,“说说你的理由,如果我们想到一块去的话,这个短暂的合作关系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你还挺会谈条件,别忘了生杀大权在我们手上。”哈尔伯冷冷地说。

“老伙计,他若是对生死看得重的话,就不会带这个小姑娘回来了。”库斯曼淡定地喝了口热茶,心里赞叹这小子泡茶技术还不错,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高级茶叶,“你把她带回来,说明你也发现那家伙不对劲了是吧。”

苏鸣城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向库斯曼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手上的动作僵硬了几秒,随后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NVC的大人物居然说着砍头的话,你可别忘了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是被时刻监控的。”

“哈哈哈哈哈,001,你我都是聪明人,你敢在天网恢恢之下欺骗那家伙,私藏罪犯,带到满是眼线的居民区里。我想,你的智商应该做不来这种蠢事。”库斯曼笑了出来,“哈尔伯,你说呢?”

“哼,我们来到这里,就是跟你赌一把,如果被它发现私通罪犯,咱们脑袋一起落地。”哈尔伯没好气地一大杯茶灌下去,“库斯曼,我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苏鸣城示意库斯曼把目光转向坐在餐厅的女孩,“她或许就是一切异常的来源,我猜得对么?”

“不完全对。”哈尔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密的小仪器,启动后开始发出有节奏的闪烁红光,他环绕着客厅走了一圈,最后把仪器放在女孩的面前,原本就缓慢闪烁着的红光居然直接消失了,“和你猜想的一样,这批机体拥有无法解释的屏蔽功能。”

“这一批机体?”

“没错,像她这样的不止一个。”库斯曼把报告发送到苏鸣城的终端上,“刚刚哈老头已经检测过了,这间屋子完全屏蔽了来自‘世界树’的信号,而屏蔽器的源头,自然就是她了。”

“居然能完全屏蔽来自世界树的信号监视?那我在港口时没有被NVC直接处理掉也可以理解了。”苏鸣城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许的惊讶,虽然他已经发现女孩自身带有一定的信号屏蔽功能,以至于两人在港口大动干戈时“世界树”没有发送任何消息,NVC的部队也没有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最初他是认为NVC想要将他和罪犯一网打尽才放他回到这个地方的,结果现在上门的不是NVC大部队,而是两位最高负责人。

“这一批机体是由于我的疏忽生产出来的,但即便是这样造出来的机体也具有匪夷所思的性能,我们不由得怀疑‘世界树’出现了某种异变,所以目前需要你和她来配合我们调查清楚,至于事件结束后,我会用私人手段让你获得自由。”哈尔伯在女孩对面坐下,“好了,接下来该轮到这家伙了。”

她看着那充满杀意的眼神,只是轻轻拨弄了一下银白色的鬓发,淡淡地开口:“你们没必要特意再来审问我一次的,在那里直接将我报废不好么。”

“价值上亿的机体怎么能说报废就报废呢,你说是吧。”库斯曼和善地笑着坐在哈尔伯旁边。

“装在垃圾袋里的那个头可不是这么想的。”哈尔伯冷笑,“一体化‘行灯’芯片,还真是有点搞笑,一旦处决弹打进去就变成一块废铁了。”

“说实话,我现在特别想把你送到科研部拆开,好好看看那个鬼芯片到底装在什么地方。”哈尔伯又说。

“人家还是女孩子,你就不要这么凶暴啦。”库斯曼将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注视着女孩的双瞳,原本因为系统过载转变为猩红的双瞳现在已经恢复成原本的淡紫色,“这只录音笔会把我们所有的对话都录入进去,我会发你一份,只要你把这个备份发给‘世界树’,那么我们就会因为私通逃犯和你一起进行报废处理。怎么样,这样的诚意足够我们促成合作么?”

“跟我合作?我只是一个‘灾变体’,我甚至不知道你们是利用什么方法将我正常化的,还是说这只是暂时压制系统的暴走,一旦时效过了你们就立即把我处理掉?”她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甚至觉得眼前的这几个人有些莫名其妙,“从我身上你们拿不到一点好处吧,想要得到我的储存数据就和那个老头说的一样,把我拆开不就好了么?”

“‘世界树’已经判定你被NVC处理掉了,我们再把你带回去岂不是不打自招?至于为什么没有发出回收指令,一体化是没法进行数据回收和机体再利用的。”库斯曼解释道,“但我们认为世界树内部程序出现了某种问题,放任一个如此超标性能的不稳定机体在大街上游荡,还对我们进行虚假报告。所以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查清世界树问题的原因。”

“要说给你的好处——这家伙救了你一命,你就当报答他的恩情吧。”哈尔伯瞟了001一眼。

“我没要求他救我。”

“艾琳。”哈尔伯的嘴里突然蹦出一个陌生的名字,“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突如其来的话锋一转,哈尔伯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如果她真的有灵魂的话。他的语气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认识我?”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微微抬起头,直视哈尔伯的眼睛,似乎在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寻找答案。

“是的,我认识你。”哈尔伯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或者说,我认识你这张脸的原主人。”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连空气都仿佛变得沉重。库斯曼和苏鸣城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集中在哈尔伯和她的身上。

“你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依旧冷淡,但语气中多了一丝警惕。

哈尔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轻轻放在桌上。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笑容灿烂,背景是一片阳光下的花园。女孩的脸和她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照片中的女孩眼神温柔,而她的眼神却冰冷如霜。

“这是二十年前的照片。”哈尔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照片里的女孩叫艾琳,是我的女儿。”

她的瞳孔猛得收缩,尽管她的系统在极力控制情绪波动,但哈尔伯的话显然触动了她的某个核心程序。她低头看着那张照片,沉默了几秒,随后抬起头,语气依旧平静:“所以,你是想说,我是你女儿的复制品?”

“不,你不是复制品。”哈尔伯沉默了些许,“你是她的延续。艾琳在两年前死于一场意外,一场......被‘世界树’列入最高保密级的意外。我的权限访问不到那一场意外的详细信息,只知道那是一次灾难性的实验。”

“那场实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绪,“艾琳是自愿参与的。她一直对‘世界树’的技术充满好奇,认为这是人类未来的希望。她相信,通过意识上传和机体的结合,人类可以突破肉体的限制,获得永生。”

“但那场实验失败了,或者说,我怀疑‘它’根本没有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最后的事故报告给我的结果是艾琳的意识被上传到了‘世界树’的核心数据库中进行保存,她的身体在实验过程中彻底崩溃。这个不成熟的‘意外事故’,让我永远失去了我的女儿,作为科学家,我早已有这样的觉悟,但这次实验远没有那么简单。”

“我查到了,那场实验一共有50个人参加,其中10人因为实验性意外导致牺牲,正好对应上前段时间发给你俩的事故报告。”苏鸣城在笔记本上敲打了一会,把原本只有哈尔伯和库斯曼才有权限访问的信息调取了出来。

“001,你现在的行为足够我枪毙你了。”库斯曼苦笑。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看到你的脸,我确定你就是她,但很显然,你现在根本不是她。”库斯曼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这不可能。”她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世界树’从未有过将人类意识植入机体的技术,更何况意识根本不可能被凭空制造出来。”

“机械永远是一串代码,意识才是人类的灵魂本身。”库斯曼接过话头,“这就是我们打算和你合作的原因,在见到你之后,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世界树’一直在秘密进行这方面的研究。艾琳的意识被保存下来后,经过多次的实验和改进,最终被重新植入了这个身体里。而你,是我们目前为止知道的第一个成功的案例。”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不仅仅是一个机体,我还是一个人类的意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这听起来还挺荒谬的”

“荒谬?”哈尔伯冷笑一声,“如此强大的屏蔽功能,不稳定的系统加上强大得匪夷所思的能力,你和旁边坐着的那个怪物其实没什么区别。”

“喂喂喂怎么还拉上我一起啊?”苏鸣城给老头翻了个白眼。

“我不相信。”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但语气中多了一丝动摇,“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我身为世界树的机密实验体,理应为它服务和工作,可那为什么‘世界树’会让我断开连接成为‘灾变体’?为什么我会被判定为危险目标?”

“这正是我们需要调查的原因。”库斯曼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世界树’内部可能出现了某种异常,导致你的程序被错误地判定为危险。而我们怀疑,这种异常可能与植入你身体里的意识有关。”

“所以,你们想让我帮你们调查‘世界树’?”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讽刺,“即使你们说的是真的,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到头来我只是成为另一个身份的工具。”

“你的潜意识里还是有为‘世界树’效忠的认知么?”苏鸣城调侃了她一句。

哈尔伯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你应该清楚,你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世界树’已经判定你为灭杀目标,一旦你被发现还存活,等待你的只有被其他‘行刑官’销毁的命运。”

“我想问问你,在你的认知里,‘自我’是什么?你又希望成为什么?”苏鸣城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发问,仰视的视角加上苏鸣城那怪异的双瞳,让她不免得感受到压力。

“自我吗,我想大概是我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像一个正常人类那样。”

“成为人类吗......哈哈哈哈哈,老头,这家伙跟我一样啊。”苏鸣城的目光移到哈尔伯脸上。

哈尔伯听到苏鸣城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看了看苏鸣城,又看了看她,沉默了几秒后才缓缓开口:“成为人类……这听起来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尤其是对于你们这样的存在。”

“遥不可及?”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语气中多了一丝质疑,“为什么?如果我的意识来源于人类,那我为什么不能重新成为人类?”

“因为‘世界树’不会允许。”哈尔伯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世界树’创造你们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让你们成为人类。你们是工具,是实验品,是它用来探索技术极限的棋子。一旦你们脱离了它的控制,等待你们的只有被销毁的命运。”

她沉默了,目光在哈尔伯、库斯曼和苏鸣城之间游移。她知道哈尔伯说的是事实,她现在的处境确实没有其他选择。可她不明白做出这些选择的意义,她更不明白眼前的这些人是怎么把自己重新稳定化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把我正常化的?”

库斯曼和哈尔伯回头看向苏鸣城,他慢悠悠地站起来,将自己的终端放在餐桌上,让哈尔伯和库斯曼自行查看。

“‘世界树的掘墓人’?”库斯曼慢慢念出了终端上最显眼的几个大字。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独立于‘世界树’之外的引路人控制系统?”哈尔伯也掏出了自己的终端,在一大堆文件中找到了几个星期前的报告,“科研部和我说似乎有人在制造独立于‘世界树’之外的系统,当时我还觉得挺好笑的,现在看见你跟这个疯女人之后我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了。

“虽然是独立于‘世界树’之外,可还是有很多弊端啊。”苏鸣城笑笑,“要说最大的弊端,那就是她和我的系统代码是绑定在一起的,只要我们其中一个被‘世界树’判定为需要清除的目标......”

“你们就会一起被围剿,直到其中一个人死亡......么。”库斯曼的脸色阴沉下来,“不管怎么说,这个系统还是过于冒险了,相同的机体代码若是在公共场合被重复识别太多次,‘世界树’必然会注意到。”

“怎么样,要不要上这艘贼船?要是被那家伙发现了可是要被大卸八块的。”苏鸣城又绕到她眼前,“这俩个老头也跑不了哦。”

“如果我答应合作,你们能给我什么?”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但语气中多了一丝试探。

哈尔伯和库斯曼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权衡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最终,库斯曼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诚恳:“我们可以给你自由——真正的自由。不是作为‘世界树’的工具,也不是作为我们的,而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拥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

“自由?你们真的能给我自由吗?还是说,另一种形式的监视和控制?”

“我们无法保证一切都会如你所愿。”哈尔伯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我们可以承诺,只要你愿意合作,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帮助你找到属于你自己的答案。”

“属于我自己的答案……”她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目光再次落在桌上的那张照片上。照片中的女孩笑容灿烂,眼神温柔,仿佛在注视着她。她的核心程序再次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那些画面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和温暖。

“001,你也想......成为人类吗?”她看着苏鸣城,“这真的可能吗?”

“当你渴望成为人类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是半个人类了。”001似笑非笑地向她伸出手,“欢迎加入‘掘墓人’。”

“喂,我可没听说这什么鬼组合啊。”库斯曼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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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城柠夏私立高级中学。

“哟嘿!”苏鸣城走进教室,淡紫色的马尾少女坐在他的桌子上,明明是及膝的校服裙子也没法掩盖她那修长白皙的双腿,模特般的脸蛋加上阳光灿烂的笑容,仿佛要消散七点半就要开始早读的怨气。她一如既往闪闪发光的双眼晃得苏鸣城有些不适应,不由自主地避开了那热情的视线。

“早,橙风。”苏鸣城放下书包,不得不对上那张笑嘻嘻的脸。

“今天也来得这么早呢~”橙风歪着头看他,“苏鸣城同学你是早睡早起类型的?”

“到点就醒。”苏鸣城回答。他倒也没说错,程序设定就是6:30准时醒来,不论他熬夜到几点,电子脑都会准时让他睁开双眼。

“闹钟人!可怕!没有十个闹钟我是绝对起不来的!”橙风惊叹。

“你的......”苏鸣城视线向下,盯着她因为晃着双腿,裙下一直在扭动的形状。

“呃啊不好意思!”橙风赶紧跳下来,不好意思地用手拍了拍他的桌子,“坐习惯啦嘻嘻。”

橙风是坐在他前桌的女生,是班里一个十分耀眼的存在,她用那开朗阳光和待人友善的性格,以及挑不上毛病的脸一度成为5班男生“最想交往对象”TOP1。

甚至在全校的美女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存在,被校内学生称作“柠夏小太阳”。

不过苏鸣城压根不感兴趣,他只觉得麻烦,每天都要应付这个除了开心就没有其他情绪的怪东西。

“橙橙!”

“早呀橙子!”

两个人刚拉开自己的凳子坐下还没说上话,教室后门就响起了另外两个熟悉的声音。

“林子今天也是和沐沐一起来的嘛?”橙风站起来向两人靠过去,三人笑嘻嘻地抱在一起,这大概是苏鸣城永远没法理解的寒暄方式。

“对呀,我们每天早上都约好在地铁站门口碰面~”林铃将手里的一个白色袋子递给橙风,“给,今天早上‘甜心都市’的限定葡式蛋挞!”

“我们可是排了好——久才买到的!”沐雨欣骄傲地抬起脑袋,“快夸我!”

“雨欣太棒啦!”橙风踮起脚摸了摸她的头,“最喜欢你们俩啦~”

苏鸣城瞟了三人一眼,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数学练习册。该死的,昨天晚上折腾完那个好像叫“艾琳”的家伙,系统的冗杂数据让他脑袋沉重得不行,索性他直接开始清理程序就往床上躺,眼睛再睁开时已是平常的上学时间。

对于他来说这种程度的运算根本不是问题,他烦的是自己没办法睡觉了,一会班主任又会进来开早上的班会。

“欸,苏鸣城同学,你没写数学作业吗?”林玲好奇地把头探过来。

“真的假的?我昨晚花了三个小时才写完!你现在开始写已经赶不及了吧?”沐雨欣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表示自己昨晚真的在苦战。

“嗯,应该能写完吧,上课之前。”苏鸣城敷衍的应付了一下她们,说实话,他只需要5秒钟就可以计算完一页的全部答案,这还是最低效的工作模式。为了避免高频运算模式下产生过多冗杂数据而不得不在学校进行数据清理,他基本上都将自身的所有活动模块调整至最低功耗。

不同于新生代,首批生产的“引路人”都是以“用完就丢”的理念生产出来的暴力机器,运算能力远比现在的“引路人”更强,但同时冗杂数据的产生速度也几乎是新生代难以想象的。

“那我们还是别打扰你了!加油!你也知道数学老师那个光头有多恐怖!”橙风拉着她的两个姐妹走到了教室外。

可恶,那个光头,他的说教真的让仿生人都感到烦躁。苏鸣城捏了捏水性笔,翻开昨天布置的页数开始填写,每一空的答案都像印在了纸上一样,他只需要对着抄写就行。没到十分钟的功夫,所有的数学作业就全部完成了。

“滴滴。”脑内响起了消息提示音,并且是独立设置的,不会是“世界树”发来的什么垃圾信息。苏鸣城放下笔,左右看了看,确认附近没有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了特制终端。

“001,她的手续已经办好了,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监视她了。”是哈尔伯发来的。

“老头,一谈到她你就这么温柔啊,女儿控吗。”苏鸣城揶揄了一句回去,把终端收回。

此时上课铃正好响起,一颗巨大的光头从前面走了进来,毫无疑问那是他们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他手拿装着枸杞水的玻璃杯和一本数学课本,黑框眼镜后的小眼睛冷冷地扫视在座的每一个人,随后缓缓开口道:“今天我们先不讲课,有一位新同学转进我们班,来让她进行自我介绍吧。”

语毕,一个人影从教室前门携风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