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飞驰在空旷马路上。
伴随少女清盈笑声。
一路相伴在无寂世界繁琐旅途中。
窗外清凉微风流进，在陈末身边环绕，轻轻扯着他的衣服。
在喧闹无声的愿望里，熟睡着。
却是暗自关注于少女。
大概是正当下午，也无人出门缘故，进了城区，道路上也没多少车辆。
行道上，行人更是不见三两。
那正空恒星默默俯视着，俯视车子行进。
填满空气中，每一寸光亮与热浪。
引擎轰轰声渐低沉，车子缓慢减速。
在广播无情播报声提醒下，车门打开。
激起躁动空气一片涟漪。
欢闹一路的少女，早已疲倦地靠在父亲肩膀上，安静地熟睡。
男人拍拍她肩头，叫醒了她。
“到家了，闺女。”温柔的声音。
少女迷迷糊糊地揉着双眼，点头回应。
夫妇二人提着行李，先一步走下车。
外面熟悉高楼，林立。仰望，直冲云霄，扎根在天上。
少女紧随其后，背着她的小包。
一家人躲在站台，那为数不多，遮挡阴影下。
虽然阳光并没有到最毒辣的时候，但直接暴露在这之下，还是容易晒黑。
男人翻出遮阳伞，递给女人，自己提起行李，女人则跟在他身边打着伞。
少女也打起遮阳伞，在夫妇二人身边跟着，没有乱跑，格外安静。
一家人向家的方向，阳光下，缓缓前行。
公交上，一道目光始终注视着。
阴影兜帽遮掩下，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眸，望向车窗外，那道背影。
陈末早就醒了，或许说，他根本就没睡着，浅睡，方便快速清醒。
望着那背影渐渐远去，才慢悠悠起身，往车厢环顾一圈，在驾驶座，司机身上停留片刻。
旋即扭身下车。
踩着车门台阶走下，迈步跨上行道。
抬头望向那密密麻麻的高楼，紧紧包围在身边，那密不透风的感觉，要把他压扁。
讨厌这种感觉……压抑，难受……更甚地恶心……
陈末闭上眼，再睁开。
在视线里，已经渐渐消失的身影。
默默注视。
在站台阴凉下，陈末漠然，久久没有动弹。
目光涣散，仰望，眼眶里，天上，没有丝毫白丝的蓝色幕布。
发呆。
半天，才低下头，望了一圈，转身，向自家小区。
从阴影里走出，跨越那分界线，进到满是光亮的世界。
黑色风衣紧紧裹在身上，压释在阴暗下孤独灵魂，默默前进着，排斥在，无尽厌恶之外。
孤立独行……
处在火炉内，封闭房间里，凉快的地方。
可能称谓“家”的地方。
属于陈末的房间里。
那凌乱床铺上，裹成一团的被子。
勉强能看出人样。
大概就近乎裹尸布一般的形象。
房子里十分安静，本就是一点动静没有，静得令人心慌。
除外面，哪怕隔着窗户、墙面，隐隐传进的响动。
隆起的被窝动了下，似乎能看清，内有东西在扭动。后，顷刻平静，又不再动弹。
床头，被子扒开，陈末探出头。
头发很乱，四处飞着。像个散的水草团。
茫然，么是睡得分不清时间的，呆滞样子。
才是或许刚醒，没回魂。
处于宕机的状态。
陈末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没有一点污浊，寂静般的。
好白，好白……
望着好久，眼睛忽然有点酸，眼皮忍不住眨了下。
“喂，还睡，起床吧。”
床尾大道熟悉的声音，悠悠传来。
陈末注视着那雪白，发呆。眼睛瞪圆，傻子似，没有反应。
“喝，你还真是麻烦诶。人都回来了，你也不关心，去接一下……真的是，你诶。”
大道一跃跳上床铺。
踩到他紧裹在身上的被子，在上面使力蹦跳。
“快起来。”
陈末默默承受着，它的体重。
拉过被子，捂住脑袋，严严实实地裹成团，就是一声不吭。
大道跳到一边，颇感无可奈何。
突然被子里，低低唔呜地声音，悠悠传来，含糊不清。
“我们……谁，去不都一样……”
陈末懒散地话语。
是无语，捂着额头，“话虽如此，但，主体还是多在你那，我占得少，这样也有要被叫作弊的嫌疑，不是。”大道如此说。
“你至少要自己出面才行的。一直我出去，就不好玩儿了。”
被子动了动，陈末翻个身，继续躺着。
“随意……无所谓。”昏昏欲睡中。
愣住，“才接下的赌局，你怎么这么快就没兴致了。最主要的是玩呀，哎，真的是。”大道感觉有点麻烦，“真是不好办……”
“到时候ta们赢了，可别怪我没说啊。”
陈末依旧躺尸，一句话不说，也不动弹。
大道呼口气，“嗯……随便怎么整了，管他的呢。”
看他那副咸鱼样，自己也放开罢，随意怎么玩，现在舒服就成，不是。
不去想些乱七糟八的，也挺好。
这么一看，自己倒也是懒得去了，反正陈末都不着急，要懒就一起懒吧。
也不想去推进，不管了，躺尸就躺尸罢。
先睡舒服了再说。
跟着一起摸鱼，想想就轻松，睡醒后再去烦恼那些扯淡的事吧。
睡了来，睡了来……
忽然涌起的睡意，促使它打着哈欠，“挪个地儿。”
长条状“裹尸布”微微挪动，往旁移了移。
大道就地趴下，微微眯眼，“哈啊……”是奔波许久，困得不行。
倒头就睡。
很快就只有在房间里微微的呼吸声。
还在，继续。
差不多已经是，接近五点。
大夏天的太阳也是推迟些，至少，这个点还看不出夕阳模样。
被子忽然给掀开，陈末直愣愣地坐起身，目光格外坚毅，神色视死如归，像才嗑了似。
推了推大道，却没有弄醒它。
直接给拎起来，不停摇晃。
大道忽地就给晃醒，还处于懵圈地状态。才刚睡下，就被弄醒的滋味，铁定不好受。
“呜呜，别摇了……晕了。”大道迷迷糊糊地诉说着。
脑子要给摇成浆糊了。
“放我下来。”
踏实，踩在床上，这是它第一感受。
捂着脑袋，这才看着陈末，“不是，我美梦刚起，你这又抽什么风。”
还没从，被强行在美梦里拽出来的，精神恍惚间缓过来。
“走吧，我们快去。”陈末望向窗外。
说着，却已起身换起衣服。
大道“？？？”
望着陈末的脸上，满满都是茫然，不解。
“等等，不是，你在说啥，我怎么就听不懂。”
陈末也没解释，他换好一身，站在床边。
“无关紧要。”
“我抱你。”
大道脑子转过几个弯，算是明白，他说啥。
不过，它还是十分的，不爽。
“麻烦耶，你！”咬牙切齿。
“我才入睡，梦才开始，你就整这个，下次能不能换个时间？！”大道抓狂。
“随意。晚上续上你那梦，不就行。”陈末瞥上一眼，扭头就出了房间，不理会它。
大道愣住，“额，还是个理……不过为什么感觉怪怪的。”它晃晃小脑袋瓜，算，不想，心烦。
“只能说，不愧是……我……罢。”
抬起头，目光，凝聚在陈末身上。
洗漱间望镜子发呆的陈末，忽然有感，回头看去，自己卧室。
和大道目光对视。
“完事，走吧。”
“嗯”
厚实金属门打开，廊道感应灯下，一人一狗，身影若隐若现。
抱着大道，走在外面。
陈末才算能安心想一些事情。
有时候，可能并不是他记不住，日期。
他当然记得，那哪怕，误差不超过毫秒的精确。
单纯是懒？不想去？
也说不过去。
他总能发现，在关乎她的事件上，自己想逃避什么似的。
像磁铁斥极间，无名的作用力。
吸引着，远离着……
一步步走出小区大门，向对面高楼而去。
怀里，大道安静的。
这个时间去，拜访人家，大概有蹭饭的嫌疑。也是，家里算是，老鼠看后都直摇头。
在安保大叔无视下，陈末过了闸门。
进到李娜小区。
接下来，轻车熟路地走在小道上，直奔向她家所处楼栋。
大道仰头看着他的脸，“就这么过去？我也要去？”它倒是不在意。
陈末听着，低声“无妨……”
耸耸肩。“随你喽。”
站在楼下，走进长廊，电梯间。
装潢清爽整洁的风格，加上明亮灯光。
艳黄灯光下，只点亮阴暗处无声，有两道影子盘踞，忽明忽暗地，显映。
盯着显示还处在高层的三个电梯，面板，陈末点下按钮，然后陷入安静地等待。
大道突无聊地发问，“你，准备好见她了吗，真的准备好？”没头没脑。
低沉地呼吸声，“或许吧……我，也不确定……”
陈末低下头看着怀里大道，“至少，我记起，在遇到她前，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哎。”大道无助叹息。
“这是，必然的隔阂……”它眼神黯然。
而又望着陈末说着，“等下别太激动，嗯，还没开始，你别就给结束了。”叮嘱。
看着显示板，无动于衷，“没有意外，你觉得我像是那种白痴……”冷淡低沉地声音。
大道哑然，“……倒是，以后少用这语调说话……你还没到变声期呢。”
虽然有心劝，但他也不听，还是没法。
“……随你。”
依是那副冷冷的样子，目光望着显示电梯层数，的指示面板，数字，一点点减小。
直到变成一。
“叮。”一声轻响。
一扇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三路人走出，空出个狭窄的小空间。
陈末进入电梯厢，在控制面板上，按下对应楼层。
门又慢慢关上，整个空间再次封闭，除了他们，只有电梯井运作地细微响动，伴随着显示板上，逐渐变化的数字。
显得格外死寂一片加压抑的地方。
稍稍抱紧大道。
眼中的懒散，浮现一丝精光，瞬间覆盖。
大道左顾右盼着，像似感到不安。
“放我下来。”它说。现在在这，跟骨灰盒般的盒子里待着，感受，也好不了多少。
压着，闷得心慌。
将它放下，陈末退到电梯一角，靠着那光滑明亮的金属壁。
仰头沉沉大口呼吸着。
大道趴地上，瘫软，四肢无力。
小脑袋埋在前肢，深深的毛发里。
鼻子急促喘息声。
箱体内还是那般死寂。
顺着缆绳向上爬。
“……嗯，还，没到……”一字一顿。
陈末余光扫过，趴地上瘫成一团的柯基。
那堆黄灿灿毛茸茸里，传出微弱的声音。“快了……”
“恰好赶上，自认倒霉罢……”
“不过，也正好……”虚弱声音里，夹杂丝丝惊喜。
陈末明显没有听它叽叽喳喳。
已然见到，眼前那光滑电梯门上，倒映着的身影。
被那缝隙，一分为二的身影。
正是他自己。
那站着，僵硬低垂脑袋，木桩一样的躯壳。
纹丝不动。
陈末靠着电梯壁，压制着，难受窒息感。
呼吸似已骤停……
扶着金属壁，努力支撑起身体。
大脑严重的晕眩感，袭来，他身体猛地一颤，知感有那刹那失灵，却在本能支起，没有倒下。
陈末摇晃着，站直身体，一步跨出，用手撑着金属壁。
就这两三步的距离，却仿佛隔阂永恒。
周围死寂且背负着沉重，挤压，眼里那面光滑倒影，外，全是白茫茫一片。
陈末在不知不觉间，已走到，那面分割两半的镜面前。
他眼睛睁着，死死盯着那，属于自己的身影。
对面，缓缓抬头，那从上至下一分为二的，脸庞上，只有黑白构成的纹理。
双眼是一黑一白，交替的，呼应着。变化。
他注视眼前陈末。
嘴角轻轻抬起，咧牙，朝陈末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而后，面朝陈末，身影飞速后退，向遥远尽头极快消失着。
都急剧模糊的，画面，浑浊混乱。
陈末忽然心头一紧，闷哼了声，眼里反射出诡异白光。双腿猛然发力，向他冲去，左手向前想要抓住什么。
“叮！”
一声清脆声响。
陈末一步已经迈出，半个身体处在电梯外，走廊明晃晃灯光，从上方打在身上。
愣愣出神，还保持伸手向前的动作。
他站直身体，走出电梯门的范围。
还有些失意的感觉。
“呵呵……还好吧……”脚边，微弱的声音，说着。
他低头看去，大道正艰难地，站立着，四肢还在打颤。
和他对视，“没成？”大道喘着粗气。
陈末低垂脑袋，眼神淡然，摇摇头，而又点点头。
大道凄惨地笑笑，“我想，也差不多吧……至少，你通了这关……”上气不接下气。
看着它，陈末弯下腰，半蹲着，“你还好吧。”
“我，没事。”大道摇晃着小脑袋。
“缓缓就好……”
它盯着陈末双眸，神色毅然，“既然是，游戏，多少有点关卡，也属正常……给自己限制地，还是很……无聊呀……”
“就像走到石子路上，那一块块石板，铺成前路，你要踩在上面完美地走过，踩空，可就……嘿嘿。”它虚弱地笑着，惨兮兮的。
“不过，既然跟ta们，答应，也不能输呀……”
“敢用这个下注，就能打破ta们妄想。这些小把戏，还没到……真正的……”
大道望着陈末自言自语。
陈末漠然，倾听，没有接话。
朝陈末努努嘴，“走吧。”偏头朝一旁楼道，用眼神指了指。
缓缓起身，抬起头，望着。
一旁，电梯门已然关上，显示板上，的数字，依然起起伏伏。
头顶灯光，落下，身后，在地板，形成影子。
通道尽头，一眼望去，就是。
“走。”回荡在长廊里。
大道晃悠着，跟在他身后，因为腿软，一瘸一拐的。
直至站在门前，陈末才发现，自己下不去手，连敲门都做不到。
手抬在半空就，死活动不了，也收不回来。
僵住。
潜意识里，认为那门后方像什么恐惧之物，又那般令人向往的事物。
莫名浮现，怯懦，或是害怕，期待之类的情绪。复杂的。吸引着他的。
让手活动都不行，整个人愣在原地，进退不得。
待得越久，感受到影响越深刻。
情绪被搅动着，放大，在内心挣扎，沸腾。
心下无比紧张。
在眼中，无限放大的那扇门，朝他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一股斥力，迫使陈末稍稍退却。
那只有一层层金属板，隔开与此世界，即是绝望的光明，亦是希望的灰暗。
纠结，矛盾，使之他迈不出那一步。
不知道什么，但是，再不做点实际的，怕是，自己要想被自己搞疯。
转头，望向后方，大道，求助似，看着它。
“……所以，这也是新的，麻烦。唓。”嘲讽似。
大道本就待在他身后，等着门开，结果这人站在那里半天不为所动。
还在疑惑，不过这一下对视，现看他那样子，倒是立马明白过来。
望着他那直愣愣，僵直的身体，直呼头疼。
“虽然你已经知道，原本以为你会克制不了，会有影响。就现在来看，貌似跟想象中不一样，但也挺麻烦的……”
大道思索，“倒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占据着，影响。”
“我……不知道，也没那么无聊……什么看法……”陈末嘴里艰难挤出一句话来。
“早，就说这事，真非要复杂化吗……”抱怨。
和他根本不在同一频道上的对话。
看着陈末还僵在那里，“你放松点，应该就没事了。”提醒到。
“也别老站人家门口，这算啥事呀，被其他人看见怎么解释。况且，门又不会自己打开……”
“咔嚓！”吱呀一声，门向内打开，一位少女站在门口。
正在尝试放松下来的陈末，突然全身紧绷，还僵在半空的左手，不知所措。
但门开的那刹，看见她那一瞬，身上压力，混乱情绪，都一扫而光，精神上都松懈，一下就感觉什么空了。
只在眼中倒映的那道身影。挥之不去的。
大道目瞪狗呆，瞪圆眼珠，然后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老早就感觉到你要来啦，欢迎，来做客哦，小伍。”
她身后，像是照射进的，阳光，明亮，温暖，在陈末眼中摇曳。
话语中满满地期待。
还有俏脸上，甜甜微笑。
她伸出手，纤细身形于背光中璀璨，枉虚影在彷徨披上圣洁，递下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