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朝堂惊雷,圣心微动
- 盛唐逆焰:冷宫皇子的科技王朝
- 狮心兽
- 4020字
- 2025-06-04 11:38:55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长安城上空。
左监门卫校尉王猛,刚从永兴坊外围布防的疫区换岗下来,铠甲上仿佛还沾染着焚烧尸体的焦糊味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慌。
他疲惫地揉着眉心,刚在自己的值房坐下,门就被急促地敲响了。
“谁?”
“校尉!是…是属下赵虎!有…有要事禀报!”
门外传来赵虎刻意压低、却难掩紧张的声音。
王猛皱了皱眉。
赵虎?那个在冷宫附近值守、老实巴交的卫兵?这么晚了…他沉声道:“进来。”
赵虎推门而入,反手迅速关上门。
他脸色绷紧,额角还带着汗渍,呼吸略显急促,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走到王猛面前,没有废话,直接解开胸甲,从最里层贴肉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旧布仔细包裹着的布囊。
“校尉!属下…属下今夜在长乐宫偏殿西墙根…就是…就是上次闹鬼火那地方附近巡值…无意中…捡到了这个!”
赵虎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和一丝发现重要物品的激动,他将布囊双手捧到王猛面前,眼神不敢直视王猛,“属下…属下不识字!但摸着像是纸,还…还挺厚实的!想着那地方邪性,上次就出过事…这…这东西没准…没准是什么高人留下的?属下不敢隐瞒,更不敢乱看…特来交给校尉大人定夺!”
他这套说辞,是路上反复默念了无数遍的,此刻说出来,紧张中带着朴实,反而更显可信。
王猛狐疑地接过布囊。
入手微沉,里面确实是纸张的触感。
长乐宫西墙根…鬼火…高人…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王猛心头一跳。
他瞥了一眼赵虎,这汉子脸上只有紧张和一种“上交烫手山芋”后的如释重负,不像作伪。
他挥挥手:“知道了。东西放下,你先下去吧。嘴巴严实点。”
“是!谢校尉!”赵虎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退了出去,后背的冷汗几乎浸透了内衫。
值房内只剩下王猛一人。
他走到油灯下,解开布囊,取出了里面折叠整齐的纸张。
展开。
《防疫十策》!
四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劈入王猛的眼帘!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快速浏览下去,越看,心跳越快!
握着纸张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严控水源!隔离病患!清理秽物!阻断传播!洁净自身!饮食有度!设立医所!严查流言!重赏举报!中枢统筹!
每一条!每一条都如同醍醐灌顶!又如同冰冷的尖刀,精准地刺中了当前瘟疫肆虐、朝野束手无策的要害!
这绝不是纸上谈兵!这是真正懂行、真正忧心国事之人才能写出的方略!
条理清晰,切中时弊,操作性极强!
尤其是“水源”、“秽物”、“隔离”这几条,更是直接戳破了那些太医和官员们只知道封坊、烧尸、做法事的愚蠢把戏!
“高人…世外高人…鬼火异象之后…”
王猛喃喃自语,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头皮阵阵发麻!
长乐宫西墙根…那地方…难道真有鬼神相助?
还是…真有隐世不出的奇人,不忍见生灵涂炭,借“异象”之机献上良策?
无论是哪一种,这封策论都太重了!
重到他一个区区校尉,根本扛不起!
王猛没有任何犹豫!
他深知这份策论的价值和可能引发的滔天巨浪!
他猛地站起身,将策论重新仔细折好,塞回布囊,紧紧攥在手中,如同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备马!立刻!本官要面见高公公!十万火急!”王猛冲出值房,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凝重!
麟德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巨大的蟠龙柱在烛火映照下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也掩盖不住的焦躁和恐惧。
御座之上,玄宗皇帝李隆基面沉似水,眼神阴鸷。
他刚刚又摔了一个玉镇纸,碎片溅了一地。
下方,宰相李林甫、京兆尹、工部尚书、太医署令等几位重臣噤若寒蝉,额头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出。
“废物!一群废物!”李隆基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刺得人心头发寒,“永兴坊封了!尸体烧了!法事做了!结果呢?死人更多了!现在连西市旁边的安业坊都报上来了!你们告诉朕!这瘟疫!到底要死多少人才能停?!是不是要等到它烧到太极宫!烧到朕的龙椅上!你们才满意?!”
“臣等惶恐!臣等万死!”
李林甫等人扑通跪倒一片,声音发颤。
李林甫心思急转,脸上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圣人息怒!此乃天灾!非人力可抗!太医院已竭尽全力,奈何疫鬼凶猛…”
“天灾?疫鬼?”李隆基冷笑一声,打断了李林甫,“朕看是你们无能!庸碌!只知道推诿搪塞!拿不出半点有用的章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
高力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侧,对着李隆基微微躬身,嘴唇快速翕动了几下,以只有皇帝能听到的声音禀报了几句。
同时,他隐蔽地将一个旧布囊递到了李隆基手中。
李隆基眉头一皱,接过布囊,入手微沉。
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重臣,不动声色地打开布囊,抽出了里面的纸张。
《防疫十策》!
四个字瞬间撞入眼帘!
李隆基强压下心头的震动,目光快速扫过纸上的内容。
越看,他脸上的阴沉之色便褪去一分,眼中的震惊和狂喜便多上一分!
严控水源…隔离…清理秽物…设立医所…中枢统筹…
每一条!每一条都如同黑暗中的明灯!直指瘟疫防控的核心!其思路之清晰,措施之具体,远超他刚才听到的所有废话!
尤其是那“水源”和“秽物”两条,更是让他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原来疫病是这样传开的!原来封坊烧尸只是治标!
这…这简直是天降神策!
李隆基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下方依旧跪伏请罪的众臣,又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高力士。
高力士微微颔首,嘴唇再次无声地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说“冷宫墙根…鬼火之后…卫兵所捡…”
冷宫?鬼火?又是那里!
李隆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难道真是鬼神相助?
或是…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个苍白瘦弱、被太医判了“死刑”的九子李琰…
不!不可能!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一个冷宫废人,怎么可能写出这等惊世骇俗的策论?
一定是世外高人!借“鬼火”异象,感应天心,不忍见苍生罹难,才留下这救世良方!
这个念头让李隆基精神大振!这是祥瑞!是天佑大唐的征兆!
“都起来吧!”李隆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威严,与刚才的阴鸷判若两人!
众臣愕然抬头,不解地看着突然振奋起来的皇帝。
李隆基扬了扬手中的纸张,脸上甚至露出一丝久违的、属于他鼎盛时期的锐利光芒:“天佑大唐!有高人献上《防疫十策》!条条切中时弊!字字珠玑!”
他将纸张递给离得最近的李林甫:“李相!你来看看!”
李林甫心中惊疑不定,连忙双手接过,展开细看。
只看了几眼,他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
震惊!难以置信!
然后是深深的忌惮!
这策论…太老辣了!太精准了!
简直是釜底抽薪!
谁?到底是谁写的?
高人?真有这样的高人?
还是…某个政敌的手笔?
京兆尹、工部尚书等人也凑过来看,无不倒吸凉气,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同样的震撼和复杂!
“如何?”李隆基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林甫。
李林甫心思电转,脸上瞬间堆满赞叹和敬佩:“妙!妙啊!圣人!此乃神策!字字千金!条条可行!献策之人,真乃国士也!”
他深知此刻必须附和皇帝,更要掌控局面,“微臣以为,此策正合时宜!当立刻颁行!由圣人钦点重臣,总揽全局,各部协同,务必以雷霆之势,扑灭瘟疫!”
“好!”李隆基猛地一拍御案,声震殿宇,“就依此策!即刻颁行!由李相总揽防疫事!京兆府、工部、太医署、金吾卫,皆听调遣!凡有懈怠推诿者,立斩不赦!高力士!”
“老奴在!”高力士躬身应道。
“拟旨!将此《防疫十策》明发各州县!晓谕天下!照此办理!另,重赏献上此策之人…嗯…”李隆基顿了一下,看向高力士。
高力士立刻会意,低声道:“圣人,献策者乃‘世外高人’,借异象显化,飘然而去,不知所踪。那拾得策论的卫兵赵虎,忠勇可嘉,可酌情赏赐。”
“嗯!”李隆基满意地点点头,“传旨!赏卫兵赵虎,钱百贯,绢十匹!擢升为左监门卫队正!令其用心当差!至于献策之‘高人’…传朕口谕,若高人再现,朕必以国士之礼待之!”
“喏!”高力士领命。
跪在地上的众臣,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李林甫眼神闪烁,看着手中这份沉甸甸的《防疫十策》,如同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也像握住了一把锋利的刀。
他知道,自己必须办好这件差事,否则…但这份策论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他第一次感到了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一场围绕着《防疫十策》的朝堂风暴和权力博弈,就此拉开序幕。
而风暴的源头,那个被所有人忽略的冷宫角落,此刻却异常平静。
长乐宫偏殿。
李琰靠坐在硬板床上,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翻看着一本从赵虎那里弄来的、残破不堪的《论语》。
他看得心不在焉,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
福伯坐立不安,在狭小的殿内来回踱步,时不时伸长脖子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嘴里念念叨叨:“怎么还没消息…这都三更天了…虎子那边…该不会出事了吧…”
“慌什么。”李琰头也没抬,声音平静无波,“该来的,总会来。”
他的话音刚落!
殿外远处,隐约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
由远及近!最终,似乎停在了冷宫附近!
紧接着,一阵压抑的骚动和低语声隐隐传来!
虽然听不真切,但在这死寂的冷宫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福伯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脸都白了:“殿…殿下!是…是金吾卫的骑兵!朝…朝咱们这边来了!该…该不会是…”
李琰放下手中的《论语》,缓缓抬起头。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以及一丝…早已预料到的锐利锋芒。
他微微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骚动声并未靠近冷宫大门,反而像是在附近某个地方停留、布置着什么。
片刻之后,马蹄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冷宫外,似乎又恢复了死寂。
福伯惊魂未定,扒着门缝看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回头:“走…走了…好像…好像是在咱们宫墙外面…增派了人手站岗?”
李琰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重新拿起那本《论语》,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嗯。知道了。”
福伯看着李琰平静无波的样子,再想想外面突然增加的守卫,一个让他浑身发冷的念头猛地窜了出来:殿下献上的策论…成了?!所以…所以圣人…这是在变相地…保护冷宫?!
一股巨大的敬畏和莫名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福伯的心神。
他看着油灯下李琰沉静的侧影,只觉得那单薄的身体里,仿佛蕴含着能搅动整个天下的力量!
殿内,油灯的火苗轻轻跳跃。
李琰的目光落在《论语》的某一页,上面写着:“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字。
窗外,深秋的风声呜咽。
冷宫,不再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