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这里离地表其实已经不远,呼吸的顺畅程度清晰说明了这一点,可在这种地方居然还会来这么一出,还会有这样的建筑结构!
之前那个戴眼镜的学究男人背着他同事真是从四条路中的一条出来的么?
可惜地面是石头不是泥,不可能有脚印,但我还是蹲下去四处查看,希望能借着灯光找到点那家伙从外边带进来的碎土什么的,然而并没有,我抬起一只脚瞅了瞅鞋底,虽然有水渍却没有积土。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以他那种体格外加重负,竟能一路顺利到这里来,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有迷宫的地图,知道该走哪条路。
我赶忙摸了摸身上所有的口袋—那其实是他的口袋,结果除了几张纸币和一张五斤粮票没别的。
回头瞅瞅,油灯差不多已熄了三分之一,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些灯我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没时间去细想,必须在它们全部暗掉前选择一条路,否则天晓得会发生什么。
我转首看着眼前呈扇形分布的四个入口,它们中显然只有一个通往地面,一旦选错路的尽头恐怕不会有好东西等着我。
我伸出右手两根指头探了探,四个入口方向居然都有空气流通,我咬了咬牙,转身出铁门,想从最近的灯几上拿一盏灯下来照明,结果却发现这些油灯底部像是装了螺钉被紧紧铆住。
没有办法,我只好立刻又回身进门,直接就走进了最左边的入口。
通道不算宽阔,前方黑咕隆咚,我行了约莫三四十米,居然撞到了一面墙上!
好在我的腿没法跑只能用走的,撞得并不重,我右手手掌摸索着探这面挡住去路的石墙,发现它两侧各有一条缝隙,然而至多不过十几公分宽,即使我收紧肚皮侧着身也不可能挤过去。
我用掌心四处拍打,希望能拍到某个开关让这墙翻转之类的,结果徒劳无功,它分明就是砌死的。
显然这是条错路,我恨恨一跺脚,结果痛得一哆嗦,只好原路返回。
铁门外的油灯已有过半熄灭,我又从左二的入口进去,除了走得急差点摔一跤外,结局还是一样。
当我从右二入口出来时,油灯只剩最近十余排还亮着,依旧每隔几秒就灭掉一排,好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应该就是最右边这条通道,我重重吸了口气,一头钻了进去。
结果前方同样距离处,还是一堵横墙!
一股被耍的愤怒油然而生,我重重砸了一下墙,可除了手疼外不会有别的,我转身回去,刚出了路口,就听“砰”一声,外头最后一排油灯熄灭,但在亮光消失的同时,门关上了!
关上的不是铁门,而在铁门外,一道活动的石墙倏然出现,由左至右飞速封死了过来的通道!
视野瞬间重归黑暗,耳中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我意识到整个人被锁死在了这里。
这他妈不是个迷宫,根本就是个陷阱!
但一路上除了刚才那个垂直向上小得只能让狗爬类似通风口的地方,完全没有出口的迹象,“老张”背着人明摆着只能从前方过来啊!
一想起这家伙,他当初怎么会在那村子偷窥我,难道他那时一路跟着我、应该说是我们一行人?
很可惜我没在这厮变异前问出什么来,他肯定知道不少对我有用的信息。说实话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是什么。
我呆了片刻,定了定神,等眼珠子又适应一些黑暗了,才摸索着走回进最右侧的那条路。
几十米外那道墙当然不会自动消失,如果我右拳健全猛力一击是完全可能砸塌它的,但此刻却只剩下无可奈何。
我仔细摸了摸右手三根断指的指根,它们还在生长,离长全还有相当长的时间。
我又叹了口气,索性靠着墙坐下来,现在除了左手里有块被打上线条图案的石头,我什么工具都没有。
然而这时一句话在脑中冒了出来:“石头上的图案是地图。”
这句话已经不是第一次浮现了!
我蜷起双腿,把石头摆在腿缝里,用手指探摸着刻有图案的平坦面,这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别说漆黑一片看不见,就算能看见我也没法把它们和这里的构造联系起来。
我又想起了那张女人脸,她也说过这石块很重要,这只有虚拟脸庞的女孩消失后去哪儿了?
我呼出口气,拿起石头用力摇了摇,希望它再次热起来,也许会发生什么。
然而摇了半天石块还是冰冰冷,可这时我脑海中却泛起了一小段记忆,这块石头从包着的纸里发出光芒,然后—
我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起身摸索着出了这条路,转进左侧第二个入口。
我以为刚才只是脚步匆忙差点跌跤,现在想起来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一股希望感顿时升上来,我边走边用两个脚尖轮流试探,折腾了半天终于踏到一个微微凸起的地方。
我蹲身用手去摸,随后就笑了,这通道本就是由一块块方石砖砌成,但这一块却明显不同,它不仅凸起,而且质地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虽然黑暗中看不见,可应该不是一般的石质。
然而最关键的,这块东西表面还有类似一条条细线的隆起,我脑中像划过一道光,那段记忆完全清晰了!
我摸了摸手里的石块,然后和那时一样,小心翼翼将它刻有图案的一面朝石砖盖了下去。
石和石接触的一刹那,我“呀”了一声,因为抓着的石块像一下烧开的水一样,烫得我本能地松开了手!
石头的接合面里透出并不强烈的光—也许只是肉眼看上去淡,过了两三秒钟,不远处的黑暗里“兹”一声,似乎有什么打开了。
除了那堵墙还能有什么,我一下子站起来,也不去管地上的石块,迈开步子就朝那里走去。
看来即使离地表已经很近,这里依然是不讲理世界的延续,我想象着明明应该砌死的墙以某种方式分开,但估摸着那道墙就在眼前几米时,视野里突然就出现了红色!
红色的线条从墙上一点开始爆出,犹如伤口里流出的根根血丝朝下淌,还发出“兹兹”类似腐蚀的声响,很快就流出了一副图案。
原来墙没裂开,我瞅着红色怔了半晌,忽地嗤笑一声,心里有种无言的悲哀,本以为就此可以顺顺利利出去,不想到哪里都摆脱不了这该死的图案。
原来我只是启动了这个,只是墙上出现图案代表什么?
这时后方远处传来“咣”的一声重响,好像那扇门被关上了!
这里没有大风,门不可能被风带上,何况还是沉重的铁门,难道…
我脑中猛地一震,突然明白了那种说不出的感觉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燃灯,用普通灯油就好,为何要用异常昂贵的鲛人油?
那么多稀有的鲛人油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明明已经走过全部四条通道,难道这里的空空如也只是表象,除了我还有别的…生物?
我刚想到这个,就听见了动静!
在这种地下通道结构中,声向有时很容易出现紊乱,这次我无法辨别响声是从铁门处的入口还是隔壁通道传出的。
我听到的是一阵“哗啦啦”,就像链条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拖着一条长长的铁链朝我这里过来。